迷雾之外

庄园的迷雾在身后渐渐退散，奈布的掌心被杰克的手指紧紧扣住，汗湿的手套与皮质手套摩擦出细微的声响。两人在晨光熹微的郊野小径上狂奔，直到远处的哥特式尖顶彻底消失在地平线，杰克才骤然停下脚步，将奈布拽进一片茂密的白桦林。

“嘘——”杰克的指尖轻按在奈布唇上，雾蓝色瞳孔警惕地扫过四周。雇佣兵的本能让奈布瞬间屏息，他这才注意到杰克的礼服马甲不知何时被荆棘划破，露出锁骨下方一道狰狞的旧伤——那是三周前他用军刀划伤的痕迹。此刻在初升的阳光下，苍白皮肤下的血管正随着急促的心跳微微颤动。

“他们没追来。”杰克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沙哑。他忽然低头轻笑，指腹摩挲着奈布手腕上的绷带，“小佣兵，你比我想象中更疯——居然敢跟一个杀人犯私奔。”

奈布反手抓住他的手腕，军靴碾过落叶发出碎裂声：“比起某个对着猎物发情的怪物，我只是选了更不理智的选项。”他仰头望着枝叶间漏下的光斑，喉结滚动，“而且……你从没杀过我。”

杰克的瞳孔猛地收缩。这句话像一把锈刀，剖开了他精心维系的伪装。记忆突然闪回至某个暴雨夜，他的爪子抵住奈布咽喉时，对方脖颈处跳动的脉搏竟让他掌心发麻，最终只是用利爪挑断了佣兵的吊牌绳。

“因为你不一样。”杰克忽然抓住奈布的后颈，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白桦树皮的气息混着铁锈味涌入鼻腔，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擂鼓般的轰鸣，“第一次在地下室看见你时，你被绑在狂欢之椅上，却还在用血指在墙上画逃生路线……那时我就想——”

“想把我做成标本？”奈布挑眉，却在看见杰克眼底翻涌的暗色时突然噤声。那双眼睛里没有杀戮欲，只有某种近乎虔诚的灼热，像困兽隔着铁栏凝视唯一的光源。

杰克突然低头，咬住奈布喉结上方的皮肤。不是利爪撕扯的疼痛，而是犬齿轻啮的酥麻感。奈布的弹簧手套下意识抵住他胸口，却在摸到心脏位置那道贯穿伤时骤然僵住——这是他在游戏里用火箭筒轰出的伤口，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露出新生的粉色肌肤。

“庄园的诅咒……”杰克的唇擦过奈布耳垂，声音里带着解脱般的笑意，“离开迷雾后，我们的身体终于开始衰老。看，我的伤口在长新肉，而你的黑眼圈——”他指尖轻刮奈布眼下的阴影，“像个真正的人类了。”

奈布猛地推开他，后退两步靠在树干上。远处传来火车轰鸣，惊起一群寒鸦。他低头看着自己颤抖的指尖，那里曾在无数次破译中磨出老茧，此刻却泛着健康的淡粉色。庄园赋予的“永生”正在褪去，随之而来的是真实的饥饿、疲惫，以及——

“我们会死。”奈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荒诞的释然，“真正的死亡，像普通人一样。”

杰克缓步靠近，风衣下摆扫过蕨类植物。他忽然单膝跪地，握住奈布的手贴在自己胸口。佣兵掌心传来清晰的跳动，一下，又一下，像从地狱爬回人间的丧钟。

“所以更要活着。”杰克仰头望着他，雾凇般的睫毛下，瞳孔正从幽蓝渐变成人类的灰褐，“去看海，去睡有屋顶的床，去吃会烫嘴的食物……”他的拇指碾过奈布指节，“只要和你一起。”

远处的铁轨延伸向雾霭深处。奈布忽然想起庄园地窖里那幅褪色的油画，画中贵族与骑士在废墟中接吻，背景是燃烧的玫瑰园。他弯腰拽起杰克，用带血的指尖替对方理好领结——那是他昨天扯断的，此刻用佣兵的绷带重新系成笨拙的蝴蝶结。

“先说好，”奈布拽着他走向铁轨，靴底踢飞一颗石子，“我晕车。如果吐在你风衣上——”

“那就把风衣改造成担架。”杰克任他牵着走，看着少年耳尖泛起的淡红，忽然轻笑出声。白桦林在身后退成墨绿的剪影，朝阳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老长，像两根终于摆脱提线的木偶，在真实的土地上踩出第一个属于自己的脚印。

当火车汽笛声撕裂晨雾时，奈布听见杰克在耳边低语，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欢迎来到人间，我的逃兵。”

（后续可围绕两人在人类社会的生存冲突展开，比如杰克对阳光的不适、奈布对身份暴露的恐惧，或是庄园残余势力的追踪，保留“危险与温柔并存”的基调，突出两人在挣扎中建立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