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光阴,江宁仍旧不是他的故乡,而她,也不过是他的过客。
转眼十日,天气愈发冷了起来。
这几日,简明舒因为迷药的事与他阿爹相处不甚愉快,简老爷一时着急,急火攻心,病倒在床榻上。
简明舒即使心里再生气,那毕竟是疼她爱她的爹,况她与陆徜之间的恩怨,也与他人无关。
父女两个闹僵,几天没说话。最后还是简老爷先低头,给简明舒送了好多稀奇玩意儿。
珊瑚珠项链,金丝楠木雕刻的首饰盒,累丝的火镰套,虽说不是成套的,但却是简家金铺新打出来的。
简家金铺祖祖辈辈流传至简老爷手上,那做的也是越来越有名气,不只在江宁小有名气,就连皇亲国戚的寿礼,都点名要简家金铺打的。
简金海在江宁也曾被人议论过,这人俗气的很,置办家宅,漆金雕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卖金器的,虽如此,但他对简明舒这个嫡长女,可真是疼的没边。父女俩吵成这样,真是第一次。
“走吧,陪我去看看我爹。”简明舒认了头,再怎么说,也不能和自己亲爹怄气。“把炉台上的银耳莲子羹端着。”
小蜻蜓甜甜的应着,老爷和娘子终于要和好了。
明舒裹了件浅粉缎子风毛披肩,走到简老爷门前,听见屋内正有说话声。
“咱们明舒是个懂事的孩子,想必她是一时着急,等过阵子就想明白了。”是周姨娘。
明舒没等简老爷说话,离正门口还有几步远就开口喊“爹”。
“老爷可放心了?我说咱家明舒是个孝顺的好女儿,心里有您,您这下可信了?”男人没说话,只是倚在靠背上。
“阿爹,姨娘。”简明舒行礼。
由于家里没有女主人,内宅事务没有人处理,简明舒日渐长大,不能总跟着简金海跑。因而五年前简金海才纳了周式为妾。
周式进门五年,想着也是生个儿子承嗣的心思,否则将来家产无人继承,简明舒也无人照拂,总归不是长久之计。直至去年,周式生了个儿子,奈何简老爷却没有将其扶正的意思,只是过到简明舒已故母亲的名下。
周氏也没说什么,面子上仍旧笑脸盈盈,对简明舒客客气气。
“哼。你心里还有我这个爹啊?还同我置气,我做这些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简老爷仍然端着架子,但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
“是是是,阿爹,女儿知道错了,您就原谅我吧。”说着,明舒接过小蜻蜓手里的银耳莲子羹,双手递到简金海面前。
看着简金海接过,简明舒这才开口:“晓得爹是为我好,但那些人文人迂腐,他们不晓得,一来二去闹的沸沸扬扬,别人也不领情,阿爹这又是何苦?”
榜下捉婿哪里就这么容易了,这是让人在背后笑话一辈子的。
“也不全是为你。”简金海放下莲子羹,拉起简明舒的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金镯子,“这是阿爹新给你打的,看看,多漂亮!”
“爹,刚给我送了这么多东西,怎么又给我打镯子了?”
“傻丫头,阿爹怎么会嫌给你的东西多,收着。”
“谢谢爹,还是爹好!”简明舒双手挽住简老爷的胳膊,把头靠在他肩膀。
“明舒啊,这些年咱家的生意也做的差不多了,将来总归有人接手,在朝堂里咱家没有亲戚,扶谁也不比扶自己的女婿好。那几个小子虽说也不错,但还真就比那个陆徜差点儿,不只是学问,品行,言谈,那都是逊色啊。”
“爹,简金海的女儿,还愁没有好夫婿吗,我嫁人,只要我过了目点了头就成。”
说话间,简明舒瞥了一眼周式,见她仍是稳稳坐着,面不改色。简明舒不禁有些佩服,她爹都打算拿半个简家给她做陪嫁,她居然一句话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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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侍阿爹喝了汤歇下已是晚间,周氏送简明舒出门。
“姨娘,近日你总是不在府内,可是有什么散心的好去处?”
“不过是为你们父女祈福罢了。员外还需要我照顾,就不送了。”周氏微微行礼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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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舒回到房中,只见那喜服规整的架在架子上,旁边是一些首饰,明舒微微叹气,恹恹说道:“扔了吧。”
明舒刚坐下喝了口茶,酒听有人敲门,小蜻蜓去门口不知和谁交谈了几句,方回来告知明舒。
“瑛嬷嬷说,按娘子吩咐去了趟云华寺附近打听,果然有些眉目。周氏生的那孩子,恐怕不是……”她摇摇头,面色凝重。
明舒心中有底,她心里早就有了猜测。
“我知道。”简明舒答的干脆。她爹是商人,官场商道那些伎俩,她也早已有些耳闻,不过是借着谈生意的幌子行一些苟且之事。
小蜻蜓去各窗口瞧了瞧,这才回来小心凑到明舒跟前,说道:“四天后是周姨娘去云华寺烧香的日子。”
简明舒转着父亲刚送的金镯,沉默了半晌才道:“云华寺在浔阳镇附近,你安排一下,就说我心情不佳,想去浔阳散心,三天后出发。”
她到要去看看,周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