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早就躲到里间去了,铺子里只剩下我们四人轻微的呼吸声。
"不错。"母亲突然开口,伸手为我系紧不知何时松开的斗篷系带,"这匹海棠红,再做套襦裙。"
姜辉噗嗤笑出声:"小妹方才那气势,活像只炸毛的猫儿!"他故意学着我板脸的样子,"'走过鬼门关的人'——哎哟!"
姜瑶收回踩他的脚,走到我面前。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将一枚银簪插在我发间——正是刚才我在看的那支缠枝芙蓉纹样的。
"试试男装。"姜瑶突然道,指向一匹黛蓝织金线的料子,"你穿应该不错。"
姜辉来了兴致,非撺掇着我和姜瑶都做套男装。母亲竟也没反对,由着他在铺子里闹腾。
最后定下我两套骑装一套襦裙,外加那套男装;姜瑶则是三套戎装,料子都是玄色系;姜辉自己选了匹绛红织金的,说要"艳压长安"。
布铺掌柜拨算盘的声响单调而绵长。母亲正与他核对银钱,姜辉被街对面兵器铺吸引了注意,姜瑶则站在门边警戒,背影如一柄出鞘的剑。
我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新买的银簪,忽然瞥见街角转出个扛着草靶子的老翁,靶子上插满晶莹透亮的冰糖葫芦。阳光穿过糖壳,折射出琥珀色的光晕,一瞬间勾起我对现代街头的记忆。
"阿姊,我去买串糖葫芦。"我小声告知姜瑶。
她扫了眼不远处的老翁,微微颔首:"别走远。"
冰糖葫芦在现代不过寻常零食,在这却是稀罕物。我小跑过去,铜钱在掌心叮当作响。
老翁笑呵呵地取下最红艳的一串:"小姐好眼光,这是今早新蘸的山楂。"
糖壳脆生生地裂开,甜中带酸的滋味在舌尖绽放。我眯起眼,恍惚回到大学校门外的小吃街。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姜二小姐好雅兴。"
这声音如冰水浇透脊背。我僵直转身,宇文铭一袭月白锦袍站在三步开外,折扇轻摇,笑得温润如玉。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睛。
"三殿下。"我匆忙行礼,糖葫芦险些脱手。
宇文铭虚扶一把:"不必多礼。"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零嘴,"二小姐还是这般爱甜食。"
我心头一跳。原主确实嗜甜,这个细节连姜瑶都未必记得。糖葫芦突然变得粘腻,糖汁沾了满手。
"听闻二小姐近来醉心武艺?"宇文铭向前一步,袖中沉水香幽幽飘来,"本王新得一本剑谱,倒是适合女子修习……"
我后退避开他的气息,后腰抵上冷硬的墙。心脏突然不受控地狂跳,掌心渗出冷汗——这是原主残留的身体记忆,面对心上人时的本能反应。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的旧伤,疼痛让我勉强保持清醒。
"殿下好意心领了。"我强撑着扯出笑容,"家姐教导已足够。"
宇文铭眸光一暗,又逼近半步:"二小姐似乎……很怕我?"他伸手欲拂去我鬓边碎发,"从前你可不是这样……"
"璃儿。"姜瑶的声音如刀劈来。她不知何时已站在巷口,手按剑柄,日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母亲在等。"
宇文铭收手转身,笑意不减:"云麾将军。"他行礼如仪,"正巧本王有事相询……"
"军务请走兵部流程。"姜瑶冷声打断,一把将我拉到身后,"告辞。"
她握着我手腕的力道大得生疼,步伐快得我几乎小跑才能跟上。转过街角,姜瑶猛地停下:"他碰你了?"
"没有。"我摇头,却发现呼吸变得困难,胸口像压了块巨石。糖葫芦早不知丢在何处,只余掌心黏腻的糖渍。
姜瑶盯着我苍白的脸色,突然伸手探我额头:"怎么这么凉?"
"没事……"话音未落,一阵剧痛从心口炸开。我踉跄着扶住墙,喉间涌上铁锈味。
"璃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