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我倚在暖阁软榻上,指尖摩挲着白瓷药碗边沿。汤药泛着诡异的青灰色,与往日浓黑药汁截然不同——这是第三碗被动了手脚的药。
"小姐,该喝药了。"白芷端着蜜饯进来,杏眼低垂如常,袖口却微微发颤。
我猛地将药碗砸向地面,瓷片飞溅:"苦成这样怎么喝?换甜的来!"
"奴婢这就去……"白芷扑通跪地,额头触到碎瓷沁出血珠。门外廊下传来窸窣响动,窗纸上闪过几道鬼祟人影。
白芷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退下。片刻后,窗外传来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二小姐又发脾气了……"
"……自打受伤后越发乖戾……"
"……还是大小姐稳重……"
我咬着被角忍住笑。这些闲话传得越快,内奸上钩的几率就越大。
这场戏从晨起演到日暮。我摔了十二只药碗,撕了三匹蜀锦,把姜瑶送的玉簪掷进荷花池,此刻发间斜插的鎏金步摇还是今早特意从库房翻出的——原主最爱的那支俗艳款式。
傍晚——
"我要穿那件海棠红的襦裙!"我故意尖声命令,"现在就要!"
"可、可那件昨儿刚送去浆洗……"白芷结结巴巴地配合。
"我不管!"我抓起妆台上的铜镜作势要砸,"一炷香内见不到裙子,你就卷铺盖走人!"
铜镜终究没砸下去——倒不是舍不得,而是这镜子乃祖母所赠,真砸了怕老人家伤心。我改抓起茶壶摔向墙角,水花四溅。
这番动静果然引来了管家。老伯皱着眉劝:"二小姐,将军和夫人快回来了,您这样……"
"回来正好!"我叉腰做足骄纵姿态,"我就要让父亲看看,你们这些下人是怎么怠慢我的!"
管家摇头叹息着退下。
"二小姐愈发胡闹了。"廊外隐约又传来议论,"病了一场倒把性子病回去了……"
暮色四合时,前院突然传来喧哗。姜璃正在榻上假寐,闻声惊起:"怎么回事?"
"不好了!"春桃慌慌张张跑进来,"将军要打死白芷姐姐!"
我心头一跳——这不在计划内!
"谁告的状?"
"是……是大小姐。"春桃泪眼婆娑,"说白芷姐姐挑唆小姐性情大变……"
我顾不上换衣,穿着中衣就往前厅跑。伤口被牵扯得生疼,却不及心中恐慌半分——姜瑶当真信了我的表演?白芷岂不是要替我受罚?
我赤着脚冲出去,发髻散乱都顾不得。绕过回廊,远远看见白芷被按在刑凳上,父亲端坐主位,手边放着军棍不假,但更醒目的是那柄出鞘的横刀。母亲立在左侧,指尖轻叩腰间匕首。姜辉倚着柱子啃苹果,而姜瑶——我本以为会最生气的姜瑶——正悠闲地品着茶。最意外的是祖母也在,也在慢悠悠地喝着茶,眼皮都不抬一下。
来不及多想,"住手!"我扑到刑凳前,"是我让她……"
"让你胡闹!"父亲怒喝打断,"这婢女挑唆主子,该当何罪?"
抬头瞬间,我僵在原地,这才发现气氛不对。电光火石间,我突然明白:她自以为在设局,其实早被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