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凝视着阿姊,双手不知不觉间缓缓握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心底那股难以抑制的心疼,如同潮水般涌上眼底,化作一片湿润的雾气,模糊了视线。
她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像针一样扎在心头,连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桩婚事,看似是天大的荣耀,是将镇国公府与国本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但只有我们自己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阿姊那冷硬孤直的性子,如何在那吃人的东宫立足?太子对阿姊,究竟是真心欣赏,还是政治权衡?这究竟是恩赏,还是另一重无形的枷锁?
宫宴在一片诡异的热闹氛围中落下帷幕,而我们这边却始终笼罩在一层挥之不去的低压之中。
表面上杯盏交错、笑语盈盈,可这繁华背后暗藏的冷意,却如阴影般悄然侵蚀着每一个人的心绪。
宴席散去时,那份不协调的氛围仍未消散,反倒像是一根绷紧的弦,令人难以释怀。
回府的马车上,一路无言。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直到踏入府门,屏退左右,只剩下核心几人留在正堂。
“陛下此举……”父亲重重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是将我姜家,彻底架在火上烤啊!”
母亲紧紧握着阿姊的手,眼中满是心疼:“瑶儿,你……你若不愿,母亲便是拼了这身诰命,也……”
“母亲,”阿姊开口,打断了母亲的话,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惊的冷静,“圣意已决,抗旨不遵,是灭门之祸。”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我们,“况且,嫁入东宫,未必全是坏事。”
她看向父亲:“父亲如今位极人臣,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与东宫联姻,至少在外人看来,我们与太子已是荣辱与共,可省去许多明枪暗箭。” 她又看向我,“璃儿日后……也能多一分依仗。”
她将这场身不由己的婚姻,冷静地剖析成了对家族有利的政治筹码。
“可是大妹!”大哥忍不住吼道,“那东宫是什么地方?勾心斗角,吃人不吐骨头!你这性子,怎么待得下去?”
姜瑶看向大哥,嘴角竟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冷峭的弧度:“待不待得下去,不由性子决定,由实力决定。”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布满薄茧的掌心,“我在北境,能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在东宫,也一样。”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让人毫不怀疑她话中的分量。
那一刻,我看着阿姊,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边关风雪中、冷静布局、决断生死的女将军。她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即便身陷囹圄,她也会用自己的方式,杀出一条血路。
然而,我心里的沉重并未减轻。
我知道,阿姊做出这个决定,背负了多少。她是在用自己未来的自由和幸福,为这个家,再筑起一道防线。
窗外,秋夜寒凉。
镇国公府的荣耀,因这桩突如其来的赐婚,达到了顶峰。
但这顶峰的寒风,却也愈发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