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关于是否增派一位与镇国公府关系密切的将领前往西北某处紧要关隘驻守,东宫属官争论不休。宇文瑾拿不定主意,深夜召姜瑶商议。
姜瑶仔细看了相关文书和将领履历,沉吟片刻,直言不讳:“此人勇猛有余,韬略不足,且与狄人交手多次,仇怨颇深。派驻此地,恐过于激进,易引发边衅,不利于殿下当前以求稳为主的方略。”
宇文瑾蹙眉:“然则此地紧要,需得力干将镇守。朝中推荐他的人不少。”
“可用,但需配一稳健持重的副手加以制衡,并明令其以守成为主,非奉令不得擅自出击。”姜瑶建议道,“亦可借此,看看朝中哪些人,是真心为国举荐,哪些人……是别有用心。”
她最后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宇文瑾目光一凝。他深深看了姜瑶一眼,她这是在提醒他,此事背后可能牵扯到朝中势力对军权的角逐。
最终,宇文瑾采纳了姜瑶的建议,并对她那份敏锐的政治洞察力有了更深的认识。他发现,她不仅仅是军事上的助力,在权衡朝堂势力方面,也有着惊人的天赋。
随着接触日深,宇文瑾有时会下意识地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些真实情绪。或是批阅奏疏遇到掣肘时的烦躁,或是对某些官员尸位素餐的不满,甚至是对皇帝病情反复的隐忧。这些情绪,他从未在其他人面前显露过。
而姜瑶,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递上一杯新沏的茶,或是在他提及具体事务时,给出冷静的分析。
她不会像寻常妃嫔那样温言软语地安慰,但这种不带感情色彩的理性支持,反而让宇文瑾觉得更加可靠与安心。
一次,宇文瑾染了风寒,却仍强撑着处理政务。
姜瑶看在眼里,并未多言,只是命人熬了药性温和的驱寒汤,又不动声色地将一些不甚紧急的文书先行分类整理,标出重点,减轻了他的负担。
宇文瑾病中抬头,看到她坐在灯下专注侧影,烛光柔和了她平日里冷硬的线条,忽然觉得这偌大冰冷的东宫,似乎也有了一丝难得的暖意。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句:“有劳。”
姜瑶抬起头,对上他有些复杂的目光,只是微微颔首:“殿下保重身体为重。”
没有过多的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然,东宫并非只有他们二人。
其他妃嫔,尤其是出身世家、资历较深的李良娣,对姜瑶这位后来居上、且明显更得太子倚重的正妃,嫉妒与不满日益加深。她们不敢明着挑衅,却在请安时言语间夹枪带棒,或是在一些小事务上暗中使绊子。
对此,姜瑶一律以不变应万变。她规矩礼数一丝不苟,让人挑不出错处;对于暗中的小动作,她或是借力打力,或是直接以雷霆手段处置一两个出头鸟,立威的同时也警告了幕后之人。
她用的是军中那套,高效而直接,虽不免得罪人,却也迅速在东宫内树立起了不容侵犯的权威。
宇文瑾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并未干涉。在他看来,东宫也需要姜瑶这样一把能斩开污浊的“利刃”。只要不触及底线,他乐于见到她有能力掌控内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