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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槐花香顺着老街飘进文玩市场时,裴砚笙正被宋亚轩拽着挤过人群。
青石板缝隙里钻出的野草蹭过她的小腿,痒得她低头去掸,一抬眼就看见前面那人后颈上沾了片槐花瓣。
宋亚轩发什么呆?
宋亚轩突然转身,手机屏几乎怼到她鼻尖。
视频里三岁的小女孩正举着泥巴往自己肚子上糊,背景音是母亲气急败坏的喊声。
裴砚笙宋亚轩!你这是勒索!
她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对方轻巧地举过头顶。
他腕间的檀木手串擦过她耳垂,带起一阵温热的沉香气。
宋亚轩阿姨说这是她珍藏的宝贝,换你陪我挑礼物,不算亏吧?
鼻烟壶摊前的老伯笑呵呵看这对年轻人打闹,顺手递来块巴掌大的虫珀。
树脂裹着只振翅的蚊子,在阳光下泛着蜜糖般的光泽。
宋亚轩像不像你上周偷吃泡芙被抓包的表情?
宋亚轩捏着琥珀在她眼前晃,见她瞪圆眼睛要反驳,立刻转向摊主。
宋亚轩劳驾包起来,镇宅辟邪最合适。
裴砚笙这是侏罗纪时期的!
裴砚笙拽他衬衫下摆。
宋亚轩正好,你昨天拍死的那只可能是它曾曾曾孙。
他扫码付款的动作行云流水,转头把系着红绳的琥珀挂在她背包上。
宋亚轩提醒某些人下回偷吃记得擦嘴。
穿过卖旧书的摊位时,宋亚轩突然停在一家香料铺前。
檀香混着沉水香的味道漫过来,他垂眼挑选手链的模样格外认真,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裴砚笙望着他侧脸出神——这人总能在插科打诨和细致入微间无缝切换,就像此刻他指尖摩挲木珠的力度,分明是在丈量每颗珠子的大小是否贴合母亲手腕。
宋亚轩再加这个。
他忽然指向柜台角落的玻璃罐。老板娘笑着打趣:"小年轻就是浪漫,这是专门收集晨露的容器。"
宋亚轩错了。
他对着西斜的太阳举起罐子,金红的光斑在他瞳孔里跳跃。
宋亚轩是偷阳光用的。
裴砚笙心脏突然漏跳一拍。
十七岁那年母亲节是暴雨夜,她蜷在卧室地板上折第一千只纸鹤。
母亲举着淋湿的成绩单冲进来,彩纸瞬间和眼泪一起砸了满地。
直到凌晨三点,她听见客厅传来窸窣响动——母亲蹲在垃圾桶前,手电筒的光圈里,那些皱巴巴的纸鹤正被一只只抚平收进铁盒。
宋亚轩那年被雨泡坏的纸鹤,阿姨其实都留着。
宋亚轩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正将盛满夕阳的罐子放进她掌心,指腹蹭过她虎口时留下暖意。
宋亚轩以后要是和阿姨吵架,就分点阳光给她?
归途的公交车上,暮色把宋亚轩的白衬衫染成淡金色。
裴砚笙低头端详玻璃罐,忽然发现底部刻着行小字:「偷存了今天最后一道日落,要寄存费的话——」后面跟着只垂耳狐狸的简笔画,耳朵上还顶着片歪歪扭扭的槐花瓣。
她转头要问,却见某人正靠着车窗装睡。
风掀起他额前碎发,露出眉眼,随着公交颠簸在她视野里轻轻摇晃,像落在雪地上的琥珀。
手机突然震动,母亲发来张照片:琥珀端正地挂在玄关柜上,旁边铁盒里露出半只褪色纸鹤,上面隐约有字迹写着“我爱你,妈妈”。
“宝贝,琥珀很好看,妈妈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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