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捏碎最后一块留影石时，系统突然在识海里发出尖锐爆鸣。
「宿主你疯了吗！这是最后能证明你勾结魔教的证据！」
碎玉从指缝簌簌而落，倒映着对面白衣染血的少年。顾清寒的龙吟剑还插在我胸口，剑穗上沾着十年前我亲手系上的青玉铃铛，此刻正随着他剧烈颤抖的手腕叮当作响。
「师兄...」他眼尾红得像要沁出血来，「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望着他发间那支歪掉的木簪——七岁那年我用桃木削的，突然想起系统刚绑定时说的话：【记住，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成为主角证道路上的磨刀石】
***
那是个飘着桃花的清晨。
刚穿越的我蹲在外门弟子院墙外，看着瘦成豆芽菜的小顾清寒被几个弟子按在泥潭里。按照原剧情，我应该等他们抢完他的辟谷丹再出场训斥。
「系统，我要是现在出手会怎样？」
【警告！OOC行为将导致任务失败】
可当泥水呛进他鼻腔时，我鬼使神差踹开了院门。玄天宗首席弟子服上的银线云纹晃得那群人落荒而逃，而我蹲下身，把哭到打嗝的小孩拎到桃树下。
「玄天宗第三十八条门规，」我板着脸往他怀里塞了瓶丹药，「同门相残者，鞭三十。」
他挂着鼻涕泡的眼睛倏然睁大。
当晚系统在我识海炸成烟花：【你给他的是九转金丹？！那是能洗髓伐经的天阶灵药！】
后来十年，我逐渐掌握了当反派的精髓。
在寒潭秘境把顾清寒踹下万丈冰崖，却悄悄用本命剑劈开罡风；在他结丹时引来九重雷劫，实则提前三个月走遍十二峰借来护身法器；就连上个月魔教围攻，我刺向他心口那一剑，剑锋都精准避开了灵根。
「师兄总说最讨厌我，」去年中秋他提着桂花酿闯进我洞府，醉眼朦胧地戳我眉心，「可每次生死关头，你的剑都会偏三寸。」
我面无表情拍开他的手，任由系统在颅内疯狂播报主角好感度+999的提示。直到昨夜子时，泛着红光的任务面板突然弹出：
【最终任务：于明日辰时死于主角剑下】
此刻龙吟剑的寒气正在侵蚀心脉，我按着系统给的台词冷笑：「成王败寇，要杀就......咳咳！」
温热血沫突然涌上喉头，那句「要杀就杀」在舌尖转了个弯，变成轻飘飘的：「要杀...就杀吧。」
顾清寒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不对！重来！」系统在我识海里急得乱码，「应该是’就算我死了，化成灰也要缠着你‘！宿主你专业点！」
我望着少年睫毛上凝结的冰霜——那是龙吟剑认主时自带的寒意，突然想起他十四岁偷喝我的寒潭醉，也是这样睫毛挂着白霜，含含糊糊说「师兄的被子有松雪香」。
「顾清寒，」我猛地攥住剑刃，在系统尖叫中喊出完全偏离剧本的台词：「老子再也不喜欢你了！」
漫天飞雪突然凝滞。
殷红顺着剑身蜿蜒成溪，我看见他瞳孔剧烈收缩，龙吟剑哐当掉在雪地里。系统提示音此刻格外清脆：
【任务完成，是否返回原世界？】
「等等！」顾清寒突然扑过来接住我倒下的身体，灵力不要钱似的往我心口灌，「你说清楚！方才那话什么意思？师兄？沈昭你醒醒！」
我望着他衣襟上洇开的血莲，突然笑了。这场景多像十七岁那场除魔战，他也是这样抱着奄奄一息的我，眼泪把战甲都泡锈了。
「笨蛋，」我伸手想擦他眼泪，指尖却穿过虚空，「这次...是真的要杀青了......」
在意识消散前，我狠狠按下系统面板上的【拒绝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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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寒视角】
后来我在师兄洞府找到满满一柜子留影石。
最早那块存着外门弟子院的桃花，画面里七岁的我正攥着丹药瓶傻笑；最新那块记录着昨夜他反复练习「邪魅冷笑」直到嘴角抽搐，最后泄气地揉着脸嘟囔：「明天要说那么羞耻的台词啊...」
寒玉床上静静躺着褪色的剑穗，被九重天雷劈焦的护心镜，还有...他写了十年的《反派自我修养》：
「初七，往小哭包被子里塞暖玉被发现了，明日需罚他扫山门」
「廿三，魔教路线图故意画错三处，笨蛋果然中计」
最后一页墨迹未干：「系统说死遁就能回家，可是...好想再看一次寒潭醉的月亮」
我抱着那件染血的白衣走进冰室时，腕间青玉铃突然无风自动。
有人说玄天宗的雪再没停过，也有人说曾在月夜看见两道剑光纠缠着掠过云海，像极了许多年前，那个边骂人边偷偷调整剑招角度的白衣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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