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潇潇“奴家……有……有东西……想请宋言公子……看看……”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嘶哑、破碎,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破釜沉舟的固执。
贺峻霖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似乎没料到她不但没被吓跑,反而还坚持要见宋亚轩。
他脸上的好奇更浓了,刚想再问点什么,却被严浩翔一个眼神制止了。
严浩翔的目光依旧平静,落在林潇潇低垂的头颅和死死抱着怀中包裹的手臂上,那细微的颤抖和僵硬的姿态,无不显示着主人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和极致的挣扎。
他的眼神深了深,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探究。
他转向两个噤若寒蝉的护院,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严浩翔“既是来寻宋言的,便该通传一声。主人家尚未发话,尔等便擅自驱赶,是何规矩?”
两个护院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连忙躬身:“是是是!小的知错!小的这就去禀报宋公子!”高个护院狠狠瞪了林潇潇一眼,转身小跑着冲进了大门内。
林潇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通传了……宋亚轩……他会见她吗?那个眼神精明、笑容温和的商人,会愿意在这样一个风雪清晨,见一个声名狼藉的“扫把星”吗?
巨大的不确定性带来的恐慌,几乎要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勇气再次击溃。
时间在刺骨的寒风里变得格外漫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
贺峻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林潇潇,似乎觉得这个“克夫”寡妇的反应比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严浩翔则负手而立,目光投向远处被积雪覆盖的村庄,神色淡然,仿佛刚才的插曲并未发生,但那份沉稳的存在本身,就形成了一种无形的压力场。
终于,那个高个护院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脸上带着点古怪的神情,对着严浩翔和贺峻霖躬身道:“严公子、贺公子,宋公子……宋公子说,让那……让林娘子去他住的院门外候着。”
去院门外候着!
不是直接拒绝,但也绝不是请进去!这是让她像最低等的仆役一样,在风雪里等待召见!
她猛地抬起头!
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是死死地盯着村长家那敞开的大门深处,那个护院跑来的方向。
她的眼神空洞了一瞬,随即被一种近乎麻木的坚韧所取代。
脸上的血色褪尽,只剩下冻伤的青紫和一种玉石般的惨白。
她没有说话。没有哀求。甚至没有再看严浩翔和贺峻霖一眼。
只是抱着怀里那个破布包裹的竹篮,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拖着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双腿,一步一步,异常缓慢却又无比坚定地,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走进了村长家那象征着另一个世界的青砖高墙之内。
冰冷的雪粒子被风吹着,打在她单薄破旧的夹袄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她瘦小的背影在空旷的前院中显得如此渺小,如此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执拗。
贺峻霖看着她的背影,眼中的好奇渐渐被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取代,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
严浩翔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背影,直到她消失在通往偏院的月亮门后。
他负在身后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捻动了一下。
那深邃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沉沉的、复杂难辨的思绪。
这个林寡妇……她的沉默,她的固执,她眼中那瞬间闪过又迅速被麻木覆盖的屈辱与挣扎……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心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林潇潇并不知道身后两位“贵人”的心思。她只是凭着最后一股本能,循着记忆里村长家偏院的模糊方位,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积雪覆盖的青石小径上走着。
宋亚轩作为贵客,被安排在环境最好的一处独立小院。
院门前,积雪被清扫过,露出干净的石板。两扇精致的月亮门紧闭着,隔绝了内外的世界。
林潇潇在院门外停下。
这里没有屋檐可以避风,凛冽的寒风毫无遮挡地刮在她身上,卷起地上的残雪,扑打着她单薄的身体。
她裹紧了破夹袄,但那点布料根本挡不住无孔不入的寒意。
她只能将身体尽可能蜷缩起来,背靠着冰冷的月亮门门框,试图汲取一丝微不足道的支撑。
怀里抱着那个破布包裹,如同抱着最后的救命稻草。
她将脸埋在膝盖里,试图用这卑微的姿态抵御风雪和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目光——她知道,这院子里一定有人在看着她。
时间一点点流逝。
寒冷像无数根细针,穿透薄薄的衣物,刺入她的皮肤、肌肉、骨头。
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牙齿咯咯作响。手指冻得麻木刺痛,脚早已失去了知觉。胃里那冰冷的馒头提供的热量早已消耗殆尽,饥饿感再次凶猛地反扑上来,伴随着阵阵眩晕。
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对她意志的凌迟。屈辱、寒冷、饥饿、绝望……如同四股绞索,在一点点收紧。
她开始怀疑。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怎么会想到用一个破篮子来求宋亚轩?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理会她?或许,他根本不会出来见她,只是让她在这里冻僵,成为一个笑话……
就在她几乎要被这无尽的等待和绝望吞噬,意志摇摇欲坠,想要放弃逃离之时——
“吱呀……”
一声轻响,如同天籁。
她面前那扇紧闭的月亮门,被从里面拉开了一道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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