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撞在茅屋的破木板上，发出呜咽般的嘶鸣。
林潇潇蜷在霉烂的稻草堆里，十指已痛到麻木，掌心被篾丝割开的伤口混着冻疮的黄水，黏在粗糙的竹丝上。
火光？哪来的火光？
破门陡然被推开！
凛冽的风雪裹着一个高大身影卷入，油灯昏黄的光晕骤然铺满四壁。
丁程鑫站在门口，玄黑大氅上落满雪粒，肩头融化的雪水浸出深色痕迹。
他手中拎着的，正是白日里被车夫夺走的破竹篮。
林潇潇惊得向后一缩，冻伤的脊背撞上土墙，簌簌落下一层灰土。
丁程鑫的目光掠过她冻得青紫的脸，最终落在她的手上。
丁程鑫“点灯。”
他声音不高，却压过了风啸。
车夫无声闪入，将一盏黄铜油灯搁在唯一完好的矮凳上。
暖光跳跃，照亮了林潇潇裂口的指甲和肿胀的手背，也照亮了他手中竹篮——篾丝断裂处，隐约露出一角折叠的粗糙麻纸。
他竟亲自送回来了？林潇潇喉头发紧，目光死死黏住那篮子。
丁程鑫“你的东西。”
丁程鑫将篮子随手搁在灯旁，动作间带起一丝松柏冷香。
他并未离开，反而走近一步，阴影将林潇潇完全笼罩。
丁程鑫“编得不错。”
他的视线扫过她身后露出的半截歪扭篮身，语气辨不出褒贬。
丁程鑫“这‘天然拙趣’，宋亚轩倒是没诓我。”
丁程鑫“怕了？”
丁程鑫俯身，冰冷的指尖毫无预兆地触上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他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她冻裂的皮肤，激起一阵细微的刺痛。
丁程鑫“敢跟宋亚轩谈五五分成的胆子呢？”
他的气息很近，混着风雪的味道，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锁着她，仿佛要凿开她强撑的硬壳。
丁程鑫“这会儿倒知道躲？”
林潇潇被迫迎视着他，呼吸都窒住了。屈辱、惊惧、还有被洞穿交易的难堪，烧得她耳根滚烫。她想挣开，那手指却像铁钳。
林潇潇“世子……请自重。”
她声音干涩发颤。
#丁程鑫“自重？”～
丁程鑫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暖意，反而带着一丝玩味的审视。他的目光滑过她紧抿的唇，红肿破裂的手指，最后落回她强作镇定的眼睛。
丁程鑫“一个为十文钱能在雪地里爬着捡的妇人，跟我谈自重？”
他的拇指在她下巴上轻轻摩挲了一下，像在评估一件器物的质地。
丁程鑫“宋亚轩给你三七，买你这双手一个月？”
林潇潇的心沉到冰窟。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林潇潇“是。”
她豁出去了，迎着他的目光，哑声道。
林潇潇“奴家凭手艺换口饭吃，不偷不抢！”
丁程鑫“手艺？”
丁程鑫松开她的下巴，指尖却顺着她手臂滑下，猝然握住了她藏在袖中的手腕！林潇潇痛得抽气——那正是冻疮溃烂最重的地方！
他将她的手强硬地拽到灯下。油灯昏黄的光，残忍地照清了这双手：十指肿如萝卜，布满紫黑冻疮，裂口处翻着惨白的皮肉，渗着黄水和血丝，指甲缝里塞满黑泥和竹屑，几根细小的篾刺深深扎在皮肉里。
丁程鑫“这就是你的‘手艺’？”
丁程鑫的声音冷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丁程鑫“再用这双手编下去，不等宋亚轩收货，你先废了！”
林潇潇猛地抽手，却被他攥得更紧。滚烫的羞愤和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她几乎能听到骨头在哀鸣。
林潇潇“废了……也是奴家的事！”
她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话。
丁程鑫盯着她眼中那簇被逼到绝境、反而烧得更烈的火焰，片刻，忽然松了力道。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扁平的青玉小盒，塞进她被迫摊开的掌心。玉盒温润，里面是散发着清苦药香的淡青色膏体。
丁程鑫“玉肌膏。抹手。”
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
林潇潇愣住，指尖传来的温润触感与药香如此突兀，几乎灼痛了她。
丁程鑫已直起身，掸了掸大氅上的雪沫，仿佛刚才那近乎狎昵的钳制与赠药从未发生。
丁程鑫“篮子，”
他下巴点了点灯旁那个破旧的竹篮。
丁程鑫“我留下了。”
林潇潇心头一紧，刚要开口——
丁程鑫“不是白留。”
丁程鑫打断她，深邃的目光如鹰隼攫住她的慌乱。
丁程鑫“给你三天。”
丁程鑫“用这双手，照原样，再编一个。要一模一样。”
风雪从敞开的门灌入，吹得油灯火苗疯狂跳动，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灭不定的光影。
丁程鑫“编得出来，篮子还你，宋亚轩的契约也还你。”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丝近乎残酷的弧度。
丁程鑫“编不出……”
他的目光扫过她紧攥着玉盒、因用力而骨节发白的手。
丁程鑫“你这双手，和这篮子里的契约，就都归我处置。”
话音落，他不再看她瞬间煞白的脸，转身踏入门外呼啸的风雪。玄黑大氅翻卷，顷刻被浓黑夜色吞没。
门板在风雪中哐当摇晃。
林潇潇僵在原地，掌心是冰凉的玉盒。
三天。一模一样的篮子。用这双几乎废掉的手。
她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十指，又缓缓握紧了那盒能救她手的玉肌膏。冰冷的玉盒边缘，硌得她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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