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扑在脸上,钻进破夹袄的领口。
风更大了,刮在耳朵边上呜呜地响,像是鬼哭。
不知道爬了多久,感觉一个时辰都过去了,她才终于又挪回了村口,挪到了自家那间比狗窝强不了多少的破茅屋前。
门歪在一边,根本没关严实。她几乎是滚着撞开了那扇破木板,整个人砸进了屋里冰冷的泥地上。
屋里比外面好不了多少,风从墙缝里钻进来,带着哨音。
她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肺管子火烧火燎。
身上湿透的衣裳贴在皮肉上,冻得像一层铁皮壳子。
她哆嗦着,挣扎着,用尽最后的力气爬到墙角那堆烂稻草铺上,把自己蜷成一团,把那堆发霉的烂草全扒拉过来,死死裹在身上。
冷。刺骨的冷,从外头钻进骨头缝里,又从骨头缝里往外渗。她抖得像筛糠,牙齿磕碰的声音在死寂的破屋里格外瘆人。
林潇猛地睁开眼,眼珠子在黑暗里烧得通红。
钱!那十文钱!她挣扎着,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伸进怀里最贴身的口袋,胡乱地掏摸着。
指尖触到冰冷坚硬的铜钱,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把全掏了出来!
十枚沾着污泥和雪水的铜钱,被她死死攥在手心!
冰冷的棱角硌着掌心的冻疮,疼得钻心,却带来一丝近乎疯狂的踏实感。
还好……还好钱还在!至少这十文,还在!这是她拼了命,卖了自由,从宋亚轩手里抠出来的活命钱!
她抖着手,想把钱再塞回去藏好,可手指冻得僵硬麻木,根本不听使唤。
有两枚铜钱从指缝里滑落,掉在铺着烂稻草的泥地上,发出轻微的“叮当”声。
她慌忙去摸,冰冷的泥地冻得指尖一缩。好不容易把那两枚钱重新攥住,和另外八枚一起,死死捂在胸口。那冰冷的金属紧贴着皮肉,寒气直往心口钻,她却像感觉不到,只觉得这点冰冷,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
篮子没了,契约飞了。但钱还在,三天后,至少……至少能堵住赵有财那张喷粪的嘴!至少……不用被拖去赵老拐那间散发着酒臭和牲口味的破屋子!
稻草堆里的霉味直冲鼻子,又冷又硬。
她蜷缩着,把脸埋进散发着霉烂气味的稻草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摊开手,借着墙缝里透进来的一点点惨淡雪光,看自己的手指。
肿了。冻疮的地方,皮肉绽开,裂着血红的口子,有的地方还在往外渗着黄水。
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和雪渣子,几个指甲盖都翻开了,边缘泛着惨白的死肉。
刚才爬回来时抠着冻土,不知道多少根篾丝的小刺扎进了皮肉里,细小的黑点嵌在冻裂的口子周围。
真丑。像鬼爪子。
林潇盯着这双破手,脑子里却全是那个被丁程鑫拿走的破篮子。
宋亚轩那张带着商人笑意的脸在眼前晃。三七分?没那张纸,屁都不是!她这双冻得稀烂的手,还能编出第二个篮子吗?编出来,宋亚轩还认吗?
感谢宝贝的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