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做噩梦了？"我拿起床头柜的水杯，才发现手还在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几世了，他终于立起来了。

走廊里传来护士站金属推车的轱辘声，我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摸出手机开机。

张远的消息弹出来："听说你和她在医院相遇了？"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我对着屏幕冷笑，打字回复："嗯。"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外婆突然抓住我的手。

老人家的指节冰凉，眼神却异常清明："墨墨，那个女娃子......"

"您放心，我不会早恋的。"我帮她掖好被子，瞥见床头柜上苏婉清留下的果篮，红富士苹果的反光刺得人眼睛疼。

我拿起床头柜的水果刀，刀尖划开苹果蒂时发出脆响。

苹果皮在刀刃下卷成完整的螺旋，果肉渗出的汁水顺着刀柄滴在垃圾桶里。

外婆突然出声道，"那个女娃娃对你不是真心的，就算要谈，也要找一个真心实意待你的。"

我削苹果的手顿了顿，刀刃切进果肉半公分。

"我知道了，外婆。"

刀刃削到果核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我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进盘子。

外婆忽然抓住我的手腕，枯枝般的手指掐得发白："她刚才捏你胳膊的样子，跟你爸当年赖账时的债主一个表情。"

我没说话，只是把果盘塞进她手里。老太太颤巍巍叉起块苹果，浑浊的眼睛盯着天花板："那年你三岁发着高烧，我背着你走三十里山路，路上遇到条狼。"

我握着她枯瘦的手，指甲缝里还嵌着常年劳作的老茧。

外婆忽然扯出个僵硬的笑："现在倒好，人比狼还狠。"

窗外的风卷着梧桐叶撞在玻璃上，像谁在用指甲轻轻刮擦。

床头柜上的电子钟显示下午四点十七分，距离江辰他爸公司偷税漏税被举报还有整整两个月。

外婆咬苹果的动作停了，浑浊的眼珠转向床头柜的日历："下个月八号你爸生日，记得提醒他别又喝醉。"

"他现在好不容易改了，不怎么赌了，别一喝醉，脑子不清醒又去赌。"

我握着削皮刀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将手里削好的苹果递给她。

"上个月他发工资，买了二斤五花肉给我熬汤。"老人颤巍巍地咬了口苹果，"你妈背着他抹了半宿眼泪，说这是十年头一遭。"

我转过头看向窗外，窗外梧桐叶沙沙响。

外婆又咬了口苹果，牙龈漏风的声音在病房里格外清晰："你爸现在每天下班都给你妈带烤红薯，说在厂门口看见卖的就想起她怀孕时馋这个。"

果核从她嘴角滚进盘子，"我住院的前一个星期，他还把烟偷偷藏煤堆里，结果被我抓个正着。"

我忽然想起上一世爸被追债的打断腿那天，也是这样的阴天。

他躺在医院床上，床头摆着妈送来的烤红薯，表皮都凉透了。

外婆用没输液的手抹了把眼睛："你可得盯着他，别让那些狐朋狗友再把他拖下水。"

电子钟跳到四点十八分，我笑了笑："我明天带本习题册来，您监督我刷题。"

老太太笑出眼泪："你小时候做算术题掰手指头，现在倒知道上进了。"

走廊传来护士脚步声，我瞥见床头柜果篮里有个烂苹果，霉斑像朵黑心花。

拿起扔进垃圾桶时，手机在口袋震动。

张远新消息跳出来："苏婉清物理考砸了，在教室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好啧啧，校花滤镜碎了。"

我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真活该"三个字上悬了半秒，最终还是按灭了屏幕。

外婆吃完苹果打了个盹，呼吸声轻得像片羽毛。

......

一个月后，高三迎来了重要的时刻。

我抽空将物理笔记本塞给苏婉清，这样一来她清华应该稳了。

只是之后他们家就得给封口费了，毕竟这个年级第一名不副实啊。

走廊里撞见江辰，他右耳缺了半片，看见我就绕着走。

可是，绕着走就有用吗？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

又一个月过去，江家不出意外的，出事了。

这可不比自己前几世好哪里去，家破人亡也是有那味儿了。

江辰他爸被带走那天，我正在图书馆做兼职。

张远从外面冲进来，气喘吁吁的：“江辰他爸......兄弟，厉害！”

说着，给我立了一个大拇指。

至此，前世仇人一一清算，我的未来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