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沉沉的死气。
李芝站在门槛处，看见宫尚角一身素白孝衣跪在灵前。
往日挺拔如松的背影此刻微微佝偻，修长的手指机械地将纸钱投入火盆。火舌舔舐着黄纸，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跳动的阴影。
宫远徵跪在一旁，小小的身子裹在丧服里，眼眶红红却没掉眼泪。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芝芝姐姐..."
纸钱"哗啦"一声从宫尚角手中滑落。
他缓缓转身，通红的双眼对上李芝的视线。那一瞬间，李芝仿佛看见他眼中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又迅速被强行拼凑回去。
"你来了。"他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嘴角却勉强扯出一个微笑。
孝衣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胳膊上的伤痕，那是他看到至亲死在面前无能为力时留下的。
而他脸上也有伤口，那伤口不大，却依旧没结痂，还流着血。
李芝再也忍不住，冲上前蹲在他身旁，紧紧握住了那双冰凉的手。宫尚角的手掌在她掌心微微颤抖，却终究没有抽回。
"你还活着，太好了..."她哽咽着说，感觉到对方的颤抖通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又接着说"是我来晚了..."
殿外的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将阴沉的天色撕成碎片。
而宫尚角低下头，像一个迷路的孩子般，靠在她肩膀上，自己身上的孝衣没多久就被泪水浸湿了一片。
"芝芝..."他声音轻得像一缕烟，"你是仙人，那我的父母...能救回来吗？"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狠狠扎进李芝心窝。她想起多年前雪夜里，自己随口编造的谎言，那本是一句玩笑话，她又不是真的仙女…所以也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能力…
"对不起..."她喉头发紧，"我...其实无能为力。"
宫尚角在她肩头轻轻点头，发丝擦过她的脖颈："这样啊...没事。"他直起身时，眼底的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其实我早知道了。今天是头七...他们应该已经投胎了吧。"
"也许吧。"李芝轻声应和，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屋外的白幡被风吹得哗哗作响，仿佛亡魂的叹息。
长久的沉默在灵堂里蔓延。
宫远徵安静地跪在一旁，小手规规矩矩放在膝上。他时而偷瞄哭泣的哥哥姐姐，时而盯着燃烧的纸钱发呆，稚嫩的脸上写满困惑。
按理来说他应该也是难过的，因为他已经明白什么是生离死别，但这么些年却没人教他怎么把心中的难过痛苦表示出来。
回到书房后，李芝取出两支烤肠递给宫远徵："小徵先吃点东西。"孩子接过烤肠，小口小口地啃着，油渍沾满了嘴角。
她又用银刀将烤肠切成小段，扎起一块递到宫尚角唇边："吃点吧，听小徵说，你们一天没进食了。"
烤肠的香气在书房里弥漫，宫尚角机械地张嘴，咀嚼的动作像个提线木偶。
李芝望着他凹陷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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