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郑楚玉9

"外头冷，快把桌子搬进去！"她脆生生的嗓音混在风雪里，"那道炙羊肉最怕凉了..."

"表妹。"魏邵不自觉地放柔了声音。

郑楚玉闻声回头，圆溜溜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表哥！"她小跑着迎上前，斗篷下摆随着动作翻飞，"你可算来了，姨母这两日总念叨你呢。"

屋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朱夫人掀开帘子，发间的金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仲麟..."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许久不曾这般唤过儿子。

魏邵怔在原地。母亲眼中闪烁的关切让他恍如梦中，连肩头的积雪化了都未察觉。

膳桌上，侍女们陆续端上各色菜肴。

郑楚玉乖巧地坐在朱夫人身侧，目光却不时瞟向对面的魏邵。

"近日功课如何？"朱夫人夹了块鱼肉放在儿子碗里，"太夫人和公孙先生对你可还严厉？"

魏邵脊背挺得笔直："母亲，太夫人前日夸赞孩儿的《孙子兵法》注解有新意，公孙先生也说我进步很快。"他语气恭敬，指尖却不自觉地摩挲着碗沿。

这是郑楚玉第一次在他们吃饭时，见他露出紧张的模样。

朱夫人又问了起居饮食，魏邵一一作答。

郑楚玉埋头扒饭，耳朵却竖得老高。

她注意到魏邵第三次夹起那道八宝鸭时，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的光芒。

"表妹也多吃些。"魏邵突然将一块剔了刺的鱼肉放进她碗里。

少年指尖还带着练武留下的薄茧，动作却格外轻柔。

郑楚玉仰起小脸甜甜一笑："谢谢表哥！"她腮帮子鼓鼓的模样，活像只偷食的小松鼠。

膳后，朱夫人命人抬出两个樟木箱子。掀开盖子，里头整整齐齐叠着崭新的棉被和狐毛大氅。

"这些..."魏邵的声音哽住了。

他伸手抚过那床蓬松的棉被，指尖陷入柔软的絮团中，这样的被褥，便是府中也不多见，更何况还是他母亲亲自做的。

朱夫人眼眶微红："快试试大氅合不合身。"

魏邵郑重地披上那件银狐大氅。

柔软的皮毛衬得他面容愈发俊朗，常年紧抿的唇角终于扬起一丝弧度。

当他拿起那副黑灰色手套时，目光不自觉地飘向正在晃悠小腿的郑楚玉。

小丫头捧着茶杯乖乖喝水的模样格外讨喜。

经过半月调养，她原本消瘦的小脸已经圆润起来，粉雕玉琢的像个瓷娃娃。

魏邵忽然想起进门时那个在风雪中忙碌的小小身影，整个渔郡，怕是找不出第二个这般灵秀的孩子了。

"手套很暖和。"他低声道，目光在母亲和表妹之间游移，"谢谢...谢谢母亲，谢谢表妹。"

郑楚玉眯眼笑了，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她看着朱夫人亲手为魏邵整理衣领，看着这对母子之间的隔阂渐渐消融，心中涌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窗外风雪依旧，屋内却暖意融融。

炭盆里的火光映照在三张笑脸上，魏邵将这一刻的温馨永远记在了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