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在晾晒药草,见状连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胡大夫带着学徒们在里头提取青霉素呢。"
郑楚玉颔首,轻手轻脚地推开东厢房的门。
屋内整齐排列着十几个陶瓮,每个瓮口都蒙着细纱布,隐约可见青绿色的霉斑。
胡大夫正用竹镊子小心地挑起一块霉变的面饼,放入琉璃皿中。
"还有没有其他发霉的…"胡大夫见她进来,指着架子上几瓶液体,"这些已经滤过三次,又进行浓缩的青霉素,按女郎说的法子试过,确实能消红肿。"
西厢房里又是另一番景象。
十几个年轻人围着一位白发老大夫,正学习针灸技法。
稻草扎成的人形靶子上密密麻麻标着穴位,有个少年手法生疏,急得满头大汗。
"不急。"老大夫按住他的手,"记住,内关穴要在腕横纹上两寸..."抬头看见郑楚玉,笑着点头致意。
郑楚玉悄悄退出,转到后院的药田。
几个妇人正弯腰查看三七的长势,见到她来,兴奋地指着冒出嫩芽的畦垄:"女郎您看,这批种子出芽率有九成呢!"
离开药圃,糖坊的甜香已经飘到小路上。
郑楚玉掀开草帘,热气混着甘蔗的清香扑面而来。工人们正将新鲜的甘蔗送入石碾,琥珀色的汁液汩汩流入木槽。
"怎么还有新鲜甘蔗?"她蹙眉问道。
庄头擦着汗解释:"这是信到前的最后一批,走水路运了半个月。"
他指着角落里堆积如山的甘蔗,"南边战事吃紧,商队说下次怕是..."
"我明白了。"郑楚玉打断他,指尖在糖罐边缘轻敲,"挑几个可靠的,留在南边建糖坊。我们以后只运成品糖块。"
她捻起一撮白糖,"脱色的工艺还得改进,现在的成品还是太黄。"
纸坊的捣浆声老远就能听见。
郑楚玉绕过晾纸架,看到工匠们正在试验新配方。竹浆与稻草混合的纸浆在池中翻滚,抄纸师傅手腕一抖,一张泛着淡黄色的纸便初具雏形。
"这种成本能压到竹纸的三成。"管事献宝似的呈上样品,"虽然粗糙些,但写字不洇墨。"
郑楚玉对着阳光细看纸面纹理:"正好卖给买不起高价纸的贫寒学子用。"
她明白贫寒读书人家要便宜,也要好用的想法。
日头西斜时,郑楚玉独自走在田埂上。
冬小麦已经冒出新绿,农人正在烧草木灰肥地。
她蹲下身,拨开一株麦苗根部的泥土,根系发达,长势喜人。
郑楚玉拍拍手上的泥土,忽然看见药圃的小学徒捧着个木匣跑来。
少年跑得太急,差点被田垄绊倒。
"胡、胡大夫让送的..."他上气不接下气地打开匣子,里面整齐排列着十个小瓷瓶,"说是提纯过的青霉素,让女郎亲自收着。"
她倒是忘了跟庄头说,让他直接把东西送到她屋里。
郑楚玉接过木匣,指尖拂过冰凉的瓷瓶。
远处村庄升起袅袅炊烟,混着糖坊飘来的甜香,在这暮色中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