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银线

警报声在穹顶内形成有规律的脉冲，林泓锦的耳膜随着每一声"滴滴"轻微震动。他指尖的处方单碎片突然被气流掀起，旋转着贴上陈星屹的医疗手环。那些字母在红光照射下像渗血的伤口：【术前30分钟 地西泮2ml im】。

"每次见面都"林泓锦的球鞋碾过地面散落的银线残段，橡胶底与金属网格摩擦出细小的蓝色火花。投影系统突然将三年前的监控录像投映在穹顶内壁——画面里陈星屹背对摄像头，针头刺入肘窝时肩胛骨凸起的弧度像折断的翅膀。

陈星屹的右手突然痉挛成爪状。银线从地面浮起，自主缠绕成精密的外科结，线头却指向器械盘下层露出的脑部扫描片。林泓锦的呼吸凝滞在喉咙里——胶片右下角印着日期，正是他获得文学奖那天的深夜。

"病例库47文件夹。"投影系统突然播放录音，陈星屹的声线在电子存储中显得冰冷而精确，"今日新增比喻分类：痛觉相关。样本来源：《星轨之下》第七章。"伴随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突然插入句颤抖的私语："希望他永远不用体会这种疼痛。"

清洁机器人突然撞上林泓锦的脚踝。机械臂举起沾满蓝墨水的纸巾，内置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十六岁时的画面：陈星屹正用沾着酒精的棉球，擦拭他校服上打翻的墨水渍。少年时期的银线从陈星屹白大褂口袋垂落，与现在一样闪着冷光。

"你管这叫病例记录？"林泓锦的指甲陷入掌心。星图投影突然切换成密密麻麻的文档树，每个文件夹都标注着日期和症状分类。他伸手点开标着"心悸"的文件夹，系统立刻播放出星屹的录音："今日观察到比喻'你的呼吸频率是我最好的校对标准'，建议归类为呼吸系统交叉神经反应。"

陈星屹的医疗手环突然爆出尖锐的警报。血压数值在投影屏上炸成红色烟花，银线却在此刻分成两股，螺旋状缠绕上两人的手腕。那些金属细丝在皮肤表面游走，最终在脉搏处形成DNA结构的双链。

"握刀时会抖。"陈星屹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的陈旧针孔在蓝光下像星座连线，"从去年三月开始。"他的声音被穹顶旋转的齿轮声碾碎，"但今天......"银线突然绷直，将两人拉近到能看清对方睫毛颤抖的距离。

投影系统自动调取出神经外科手术录像。画面里戴着口罩星屹，双手稳定得像精密仪器，正在给脑瘤患者缝合血管。林泓突然认出患者监护仪上显示的时间——正是小说截稿日前夜，陈星屹说值急诊班的日期。

清洁机器人突然播放合唱比赛录音。少年时期的和声里，银线在两人之间闪烁出淡金色的光。林泓锦的钢笔从口袋滑落，笔尖在地面刻出与陈星屹手术疤痕完全重合的曲线。

"认证通过。"系统的机械女声响起时，银线突然熔化成液态金属。那些银色液体顺着相触的皮肤纹理蔓延，最终在交握的指缝间凝固成永久的同心结。木星的大红斑在投影里缓缓旋转，逐渐化作他们高中毕业合照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