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念！32号单！"
听到经理的喊声，洛小念从厨房后门探出头来，一缕刘海不听话地从厨师帽里溜出来，粘在她汗湿的额头上。她接过外卖袋，快速核对订单："金融中心A座...5601？顶层？"
经理擦了擦额头的油汗，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客人特别备注要你送。你什么时候认识这种级别的客户了？"
"我？"洛小念一头雾水，"我从来没去过A座顶层啊。"
"别管那么多，快送去吧。"经理塞给她一张百元钞票，"对方预付了小费，指明给你。"
洛小念狐疑地接过钱，折好塞进裤兜。自从一周前那场暴雨夜后，她的电动车报废了，现在只能借同事的车送餐。她检查了下餐盒——法式焗龙虾配松露酱、香煎鹅肝、巧克力熔岩蛋糕，全是餐厅最贵的菜品，加起来抵她半个月工资。
金融中心A座大堂的冷气让她打了个哆嗦。保安看了她一眼，在对讲机里确认后，竟然亲自为她按了电梯。
"56层，欧阳总裁办公室。"保安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她读不懂的意味。
欧阳？洛小念心里咯噔一下。不会这么巧吧？
电梯门无声滑开，眼前是一片开阔的空中楼阁。整面落地窗外，城市景观一览无余。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女士微笑着迎上来："洛小姐？请跟我来。"
穿过宽敞的办公区，洛小念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目光。她的送餐制服在这里格格不入，手里的外卖袋突然变得异常沉重。
"总裁，您的外卖到了。"女士轻轻敲门。
"进来。"
那个声音像电流般击中洛小念。门开了，宽大的办公桌后，欧阳零正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她。今天他穿着深蓝色衬衫，没打领带，领口随意地敞开着，比雨夜那晚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慵懒。
"又见面了，洛小姐。"他嘴角微微上扬。
洛小念站在原地，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外卖袋："你...您就是点餐人？"
"很意外吗？"欧阳零站起身，绕过办公桌向她走来。他今天没穿外套，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洛小念把外卖放在茶几上："您的外卖，一共是八百六十元，已经预付了。"她转身就要走。
"等等。"欧阳零的声音让她停住脚步，"我有个提议。"
"什么提议？"
"我想聘请你做我的私人厨师。"
洛小念转过身，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月薪三万，工作时间灵活，只需要准备我的午餐和偶尔的晚餐。"欧阳零靠在办公桌边，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
洛小念瞪大眼睛："您在开玩笑吗？"
"我从不开玩笑，尤其是关于食物的事。"他直视她的眼睛，"我查过你的资料，洛小念，24岁，'江南春'餐厅前主厨洛明远的女儿，曾在蓝带厨艺学院巴黎分校学习，因父亲病重辍学回国。父亲去世后，你在多家餐厅打工，目前是'香榭丽舍'的外卖送餐员兼帮厨。"
洛小念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你调查我？"
"基本的背景调查而已。"欧阳零耸耸肩，"我对入口的东西很谨慎。"
"那您应该也调查到我讨厌被有钱人当宠物养。"洛小念抬高下巴，"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拒绝。"
欧阳零似乎早料到她的反应："如果我坚持呢？"
"那我只好坚持拒绝。"洛小念转身去拉门把手。
"如果我以个人名义，挑战你做出能让我满意的全套菜单呢？"
洛小念的手停在半空。厨师的本能被触动了："什么意思？"
欧阳零眼中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我给你三次机会，每次准备三道菜。如果其中任何一道能让我给出8分以上的评价，就算你赢。如果你赢了，我投资你开自己的小餐馆；如果我赢了，你来做我的私人厨师，期限三个月。"
洛小念慢慢转过身："您尝过我的菜吗？就这么有信心？"
"没有。"欧阳零出人意料地坦诚，"但我知道洛明远的女儿不会差。"
听到父亲的名字，洛小念心头一颤。她咬了咬下唇："为什么是我？米其林厨师您应该随便请。"
"米其林厨师..."欧阳零轻笑一声，"他们只会做自己熟悉的菜式。我要的是..."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有灵魂的食物。"
洛小念心跳突然加速。这个傲慢的男人居然在谈论"有灵魂的食物"？
"好。"她听见自己说，"但我有条件。"
"说。"
"我要用香榭丽舍的厨房，材料你提供，菜单我定。三次机会，只要一道菜达到8分，就算我赢。"
"成交。"欧阳零伸出手。
洛小念犹豫了一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握力坚定却不让人不适。
"明天中午十二点，我会去香榭丽舍。"欧阳零松开手，"期待你的表现，洛小姐。"
回到餐厅，洛小念立刻被经理拉进后厨。
"怎么回事？欧阳总裁亲自打电话来，说明天要来试菜？"经理脸色发白，"他可是美食评论家们又爱又怕的'味蕾暴君'啊！"
洛小念这才明白欧阳零在美食界的名声。她简单解释了赌约，隐瞒了私人厨师的部分。
"你疯了吗？"同事林志远把她拉到角落，"欧阳零是有名的挑剔，去年他把'金鼎轩'的主厨批评到当场辞职！"
"那又怎样？"洛小念不服气地擦着料理台，"我又不是没遇到过挑剔的食客。"
"这不是普通的食客！"林志远压低声音，"他是欧阳集团的太子爷，出了名的冷酷无情。听说上个月他为了收购一家老字号，裁掉了两百多名员工。"
洛小念的手停了下来："真的？"
"我表哥就在那家公司上班，现在还在找工作呢。"林志远摇摇头，"小念，有钱人的游戏我们玩不起。他们今天心血来潮捧你上天，明天就能让你摔得粉身碎骨。"
洛小念望向窗外的夜空，想起父亲生前常说的一句话："食物不分贵贱，只分用心与否。"
"我还是要试试。"她轻声说。
第二天中午，香榭丽舍破天荒地挂上了"暂停营业"的牌子。洛小念从早上六点就开始准备，餐厅老板特意批准她使用最好的食材。
十一点五十分，黑色迈巴赫停在餐厅门口。欧阳零独自一人走进来，今天他穿着休闲的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
"准时是美德。"他在吧台前坐下，"开始吧。"
洛小念深吸一口气，端上第一道前菜："法式鹅肝酱配无花果酱和烤面包。"
欧阳零用银质餐刀抹了一点鹅肝酱，放在舌尖，闭上眼睛。整个餐厅鸦雀无声。
"6分。"他睁开眼，"鹅肝处理得不错，但无花果酱太甜，抢了主料的风头。"
洛小念咬了咬嘴唇，端上第二道："香煎扇贝配黑松露奶油酱。"
这次欧阳零只尝了一口："5分。扇贝火候过了三秒，松露酱...用的是国产松露吧？香气不足。"
洛小念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她转身回到厨房，端出最后一道主菜："红酒炖和牛脸颊肉，配防风根泥和时令蔬菜。"
欧阳零切开牛肉，观察横截面，然后小心地尝了一口。他的眉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7.5分。"他放下叉子，"牛肉炖煮时间精准，酱汁层次分明。可惜防风根泥太稀，影响了整体口感。"
洛小念攥紧了围裙边缘："所以，我输了。"
"按照约定，是的。"欧阳零站起身，"明天早上九点，我的司机会去接你。带上你的刀具。"
他转身要走，洛小念突然叫住他："等等！"
欧阳零回头。
"再给我一次机会。"她的声音有些发抖，"就现在。十分钟。"
欧阳零看了看手表，点头。
洛小念冲进厨房，迅速开火。她从冰箱取出早上准备的食材，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八分钟后，她端出一只小碗。
"这是什么？"欧阳零看着碗里金黄色的糊状物。
"尝了就知道了。"洛小念固执地站着。
欧阳零舀了一勺送入口中，突然僵住了。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眼睛微微睁大。
"这是..."
"南瓜小米粥。"洛小念轻声说，"但我在里面加了一点秘密配料。"
欧阳零又尝了一口，表情复杂："肉桂和...一点点肉豆蔻？"
洛小念点头："还有一丁点陈皮。这是我爸爸的配方，冬天..."她突然停住了。
"冬天的早晨喝一碗，全身都暖和。"欧阳零轻声接上她的话，眼神变得遥远，"我母亲...曾经也做过类似的粥。"
两人之间突然弥漫着一种奇怪的氛围。
"多少分？"洛小念打破沉默。
欧阳零放下勺子："8.5分。"
"那我赢了？"
"不，这是额外挑战，不在约定内。"欧阳零恢复了冷静，"明天见，洛小姐。"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洛小念不知为何感到一丝失落。林志远走过来拍拍她的肩："别难过，至少你让他惊讶了。我从来没见过'味蕾暴君'吃第二口粥类食物。"
洛小念望着那只几乎空了的碗，心中充满疑问。这个冷酷的商人，为什么会因为一碗普通的南瓜粥而动容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