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洛小念站在公寓楼下，手指不停地绞着背包带。一辆低调的深蓝色轿车准时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洛小姐？我是欧阳总裁的司机，请上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皮革和檀香混合气息，座椅比想象中柔软。洛小念把背包放在膝上，里面装着她最珍视的一套刀具——父亲留给她的生日礼物。
"我们不去公司吗？"洛小念发现车行驶的方向并非金融区。
"总裁今天在家办公。"司机通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您是第一位受邀到他私人住所的厨师。"
洛小念的胃部莫名收紧。她望向窗外，车正驶向城市最昂贵的滨湖别墅区。
枫湖别墅18号是一栋现代风格的三层建筑，大片玻璃幕墙让室内外空间流动交融。司机将她送到门口便离开了。洛小念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
门开了，但出现的不是欧阳零，而是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女性，穿着简洁的灰色套装。
"洛小姐，我是欧阳总裁的助理李雯。"女人微笑着让她进门，"总裁在开视频会议，请跟我来厨房。"
厨房宽敞得超乎想象，中央岛台足够放下整只烤全羊。专业级的设备让洛小念眼前一亮——六灶燃气炉、双层烤箱、真空低温烹饪机，甚至还有一间步入式冷藏室。
"总裁的午餐时间是十二点三十分。"李雯指着冰箱，"所有食材都已按您昨天提供的清单准备好。有什么需要请按这个呼叫铃。"
"等等，"洛小念叫住准备离开的李雯，"欧阳先生有什么忌口或偏好吗？"
李雯思考了一下："总裁不喜欢过于甜腻的食物。另外..."她犹豫片刻，"如果可能的话，请准备一道能让人想起'家'的菜。"
"想起'家'的菜？"洛小念困惑地重复。
"只是个人建议。"李雯笑了笑，转身离开。
洛小念卷起袖子，开始检查食材。顶级和牛、野生黄鱼、有机蔬菜...每样都新鲜得像是刚从产地运来。她决定做三道菜：香煎黄鱼配柠檬黄油汁、清炒时蔬和一道特别的主食——腊味煲仔饭。
当砂锅在火上发出滋滋声时，洛小念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回头，看见欧阳零倚在门框上，今天他穿着居家风格的深色高领毛衣，头发微微蓬乱，看起来比在办公室时年轻许多。
"煲仔饭？"他走近灶台，眉头微皱，"我以为你会做法国菜。"
"我在巴黎学习，但不代表我只会做法国菜。"洛小念小心控制着火候，"再说，您昨天似乎更喜欢中式家常菜。"
欧阳零没有反驳，只是观察着她的动作："你父亲教你的？"
"嗯。"洛小念轻轻翻动砂锅，"他总说，煲仔饭最重要的是火候和耐心。"
"洛明远的腊味煲仔饭..."欧阳零低声说，像是自言自语，"曾经很有名。"
洛小念惊讶地抬头："您知道我父亲？"
欧阳零的表情突然变得难以捉摸："餐饮界的名人，略有耳闻。"他看了看手表，"半小时后开饭。"
十二点三十分整，欧阳零出现在餐厅。洛小念已将菜肴摆好：金黄酥脆的黄鱼、碧绿的时蔬，还有冒着热气的煲仔饭。
欧阳零先尝了黄鱼，点点头："火候不错。"然后是蔬菜，"清脆爽口。"最后，他的勺子伸向煲仔饭。
当米饭入口的瞬间，欧阳零的动作突然停滞了。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迅速舀了第二勺。
"这个酱汁..."他的声音有些异样，"配方是什么？"
洛小念站在一旁，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围裙："特制豉油，加了一点冰糖和鱼露。"
"还有呢？"欧阳零追问，眼神异常锐利。
"还有..."洛小念犹豫了一下，"一点点五香粉和绍兴酒。这是我父亲的秘方，他总说..."
"总说这能让米饭有'团圆的味道'。"欧阳零接上她的话，声音低沉。
洛小念瞪大眼睛："您怎么知道？"
欧阳零放下勺子，表情恢复了平静："猜的。大多数中餐厨师都喜欢用这种修辞。"他擦了擦嘴角，"今天这顿饭，7分。"
洛小念感到一阵莫名的失落。那道煲仔饭明明让他有了反应，为什么还是只有7分？
收拾厨房时，李雯走了进来。
"总裁让我送您回去。"她帮洛小念整理厨具，突然压低声音，"那道煲仔饭...很成功。"
洛小念疑惑地看着她。
"三年来，我第一次看到总裁吃完一整碗米饭。"李雯眼中闪烁着洛小念读不懂的情绪，"您用了什么特殊配方吗？"
"就是普通的..."洛小念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欧阳总裁的母亲，是不是也做过类似的煲仔饭？"
李雯的表情变得柔和而哀伤："夫人去世前，常常为总裁做这个。特别是冬天，总裁从学校回来..."她突然停住，"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洛小念的心突然软了一块。那个在商场上冷酷无情的男人，原来也会为记忆中的味道动容。
接下来的三天，洛小念每天变着花样准备午餐。欧阳零的评分始终维持在6到7.5分之间，但从光盘程度来看，他显然比分数显示的更欣赏她的厨艺。
周五中午，当洛小念照例准备离开时，李雯拦住了她。
"总裁希望您今晚也准备晚餐，七点整。有两位客人。"
洛小念皱眉："合约里只包括午餐。"
"总裁说，会按加班费另算。"李雯递给她一张名片，"这是今晚客人的饮食偏好。"
洛小念扫了一眼名片——某跨国银行亚太区总裁及其夫人。她叹了口气："我需要回餐厅取些特殊调料。"
"不必了。"欧阳零的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他边下楼边整理袖扣，"我已经让人从'香榭丽舍'取来了你需要的一切。"他走到洛小念面前，"今晚很重要，别搞砸了。"
洛小念抬头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是您的员工，欧阳先生。我是厨师，不是仆人。"
两人之间的空气瞬间凝固。李雯识趣地退出了厨房。
"什么意思？"欧阳零眯起眼睛。
"意思是，如果您想要米其林级别的晚餐，就应该尊重厨师的准备工作。"洛小念坚持道，"我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无法发挥最佳水平。要么允许我在'香榭丽舍'准备好大部分食材，要么另请高明。"
欧阳零的表情阴晴不定。就在洛小念以为他会发怒时，他突然笑了："有意思。很少有人敢这么跟我说话。"他点点头，"按你说的做。司机三点送你回餐厅准备，六点半接你回来完成最后烹饪。"
下午回到香榭丽舍，林志远好奇地凑过来："怎么样？那个'味蕾暴君'有没有刁难你？"
洛小念摇摇头，开始准备食材："其实...他没有传闻中那么可怕。"
"哇哦，"林志远挑眉，"才几天就被收买了？"
"不是！"洛小念的脸莫名其妙地发热，"只是...职业上的尊重而已。"
晚上七点，欧阳零的两位客人准时到达。洛小念从厨房门缝偷看——那是一位满头银发的英国绅士和他的华裔妻子。
前菜是法式鹅肝酱配无花果，主菜则是她改良版的惠灵顿牛排。当甜点上桌时——一款融合了英式太妃糖和中式黑芝麻的布丁——那位英国绅士赞不绝口。
"欧阳，你从哪里挖来这么棒的厨师？"客人问道，"这款布丁让我想起我祖母的手艺，却又充满东方韵味。"
欧阳零的声音带着一丝洛小念从未听过的愉悦："一位很有天赋的年轻厨师，偶然发现的。"
晚餐后，客人离开，洛小念正在收拾厨房，欧阳零走了进来。
"客人很满意。"他靠在料理台上，"特别是那道甜点。"
洛小念点点头，继续擦拭厨具："谢谢。"
"你吃晚餐了吗？"欧阳零突然问。
洛小念愣了一下："还没，做完饭一般都没什么胃口。"
"我也没有。"欧阳零说，"陪我用餐吧。"
洛小念惊讶地抬头，发现他的表情罕见地柔和。
十分钟后，两人坐在露台上，面前是洛小念简单准备的海鲜炒饭和蔬菜汤。夜风轻拂，远处湖面波光粼粼。
"为什么选择做厨师？"欧阳零突然问。
洛小念搅动着汤勺："因为我爸爸。从小在厨房长大，闻着各种香料的味道，看着普通的食材在他手里变成艺术品..."她的声音带着怀念，"那种魔法般的转变，让我着迷。"
欧阳零静静地听着，月光在他的轮廓上镀了一层银边。
"你呢？"洛小念鼓起勇气反问，"为什么对食物这么...挑剔？"
欧阳零的目光投向远方："我母亲相信，食物是表达爱的最好方式。"他的声音很轻，"她去世后，我再也没吃过真正意义上的'家宴'。"
洛小念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想说些什么，但欧阳零已经站起身。
"明天休息，后天见。"他的语气恢复了平常的疏离，"对了，以后你可以在餐厅准备午餐，不必每天跑来这里。"
洛小念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理解了那个苛刻的"味蕾暴君"——他或许只是在寻找一种已经消失的味道，一种名为"家"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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