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金融中心A座56层依然亮着灯。
洛小念站在电梯里，手指反复摩挲着U盘边缘。三个小时前，林志远发来的消息还在刺痛她的眼睛：【江南春要被欧阳集团拆了！后厨王师傅说下个月就裁员】
电梯门开，她踩着潮湿的球鞋冲进办公区。李雯的工位空着，总裁办公室的门缝里漏出一线暖光。
"欧阳零！"她猛地推开门。
办公桌后的男人抬起头，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他面前的方案书堆成小山，电脑屏幕泛着冷光。
"现在是私人时间。"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如果你要讨论菜单..."
"你要拆了江南春？"洛小念把U盘拍在桌上，"这是他们近三年的财务报表，明明在盈利！为什么要收购？"
欧阳零的眼神瞬间冷下来："商业决策不需要向厨师解释。"
"那这个呢？"洛小念抖开手机相册，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洛明远系着江南春的围裙，正在教孩童捏面团，"二十年前你父亲就试图收购，逼得主厨们集体辞职，现在又要毁掉多少家庭？"
空气突然凝固。欧阳零站起身，阴影笼罩住洛小念："谁告诉你的？"
"王师傅说当年有个小男孩天天在后厨..."她突然顿住。照片角落有个穿小西装的男孩，眉眼像极了...
惊雷炸响，整层楼陷入黑暗。洛小念踉跄着扶住桌角，手机滚落在地。闪电劈开的瞬间，她看到欧阳零苍白的脸。
应急灯幽幽亮起，欧阳零捡起手机，指尖抚过照片里的男孩："原来是你。"
"什么？"
"当年躲在米缸后面偷吃酒酿圆子的小老鼠。"他忽然轻笑，"总把面粉抹在刘海上。"
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岁的洛小念缩在后厨，看父亲教那个总是绷着脸的小少爷揉面。小少爷会把失败的南瓜饼偷偷塞给她，指尖还带着体温。
"你是那个...欧阳家的..."她后退半步，"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又一道闪电划过，照亮欧阳零眼角的疤痕。他伸手去够烛台，袖口蹭到洛小念的手背："这道疤，是你用擀面杖砸的。"
烛光摇曳，洛小念看着他靠近的侧脸。记忆里哭闹的小男孩与眼前男人的轮廓重叠："因为你抢了我的桂花糖。"
"后来我找了三年这种糖。"欧阳零点燃蜡烛，从抽屉拿出琉璃罐，"每年收购案启动时就吃一颗。"
洛小念看着罐子里熟悉的淡黄色糖块，鼻腔发酸。这是父亲独创的配方，随着江南春衰落早已失传。
"现在能坐下来谈了吗？"他推开财务报表，"集团需要这块地开发智慧餐厅，但我会保留江南春的品牌..."
"用冷冻料理包代替现做？让AI厨师取代王师傅他们？"洛小念指着方案书上的概念图，"你尝过机械臂做的龙井虾仁吗？温度精准到0.1度，可尝起来像塑料！"
欧阳零沉默着解开袖扣，忽然将方案书扫进垃圾桶："那就推翻重做。"
洛小念愣住。他身后的落地窗映出城市霓虹，暴雨在玻璃上蜿蜒成河。
"给你四十八小时。"欧阳零扯松领带，"去找江南春要近五年客流数据、供应商名单和特色菜成本分析。"
"你要我帮你说服他们？"
"我要你证明传统值得保留。"他打开笔记本，"现在开始，你是这个项目的味觉顾问。"
雷鸣轰隆，洛小念发现他手边放着凉透的虾饺外卖。粉皮已经皲裂，露出里面干涸的虾仁。
"你就吃这个？"
"李雯买的，说是网红店..."他话音未落，洛小念已夺过餐盒。
"别吃。"她掏出保温袋，"巡店剩下的试吃品。"
欧阳零看着被强塞进手中的饭团，外层海苔还带着她的体温。他咬了一口，梅子酱在舌尖漫开，恍惚回到那个飘着桂花香的午后。
"你父亲的味道。"他轻声说。
洛小念别过头："只是普通的..."
"普通到让我恨了二十年。"他扯开领带扔在沙发上，"为什么只有他能做出那种味道？"
雨声渐弱，洛小念看着他被烛光柔化的轮廓。这个活在财务报表里的男人，胸腔深处是否也困着那个偷吃南瓜饼的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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