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远徵弟弟有了心上人而心中生出些微妙的感慨,又或许是那位宋小姐古灵精怪的行径有些似曾相识,宫尚角这一夜罕见地做了个梦。
梦中依旧是那片初见时的密林,一位姑娘被五花大绑捆在树上。轻薄的衣衫下身姿窈窕婀娜,手腕脚踝处被绳索勒出淡淡的红痕,红唇微张,似在无声地向他求救。
宫尚角看见自己走上前去,低头解开了那姑娘的束缚。
绳索瞬间应声而断,那姑娘却软软地跌进了他的怀里。他看见自己将人抵在树上,手掌游走之间衣衫滑落,耳边传来姑娘破碎的喘息。
云雨初歇,雾气渐渐散去,露出一张灵动的芙蓉面,正是那日见到的“劫匪”宋少侠。
宫尚角猛地惊醒,额间已沁出冷汗。他低头看着身下的狼狈痕迹,神色复杂。
春梦了无痕,他几乎是一瞬间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那日他派人满城搜寻,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女扮男装的姑娘。唯见印着宫门印记的银两分散在各个粮铺。再联想到城外分布的大批无家可归的难民,和近日才兴起的粥棚,宫尚角顿时了然。
又据调查所言,这位“宋少侠”在百姓口中风评极佳,常常做善事,想必是为了救济百姓才铤而走险。
在加上那一日,她计谋得逞时神气活现的模样,在宫尚角更是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无论是气恼还是愤恨,说到底不过都是念念不忘罢了,从未有哪个姑娘能在他生命中留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
然而美人踪迹却似水过无痕,遍寻不着,徒留思念。想到自己不日也要选亲,一向唯宫门规矩是从的宫尚角难得生出了一丝抗拒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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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尚角对月沉思之际,宫远徵却趁着夜色翻窗进了女客院落宋婉仪的房中。
他刚推开窗棂,忽闻“嗖”的一声破空之响,一枚暗器迎面袭来,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正是一枚珍珠。宫远徵急忙闪身躲避,暗器擦着他的鬓角飞过,他刚要松一口气,右脚却不慎踩中窗边的简易机关,一个踉跄跌入了屋内。
“啪!”
烛火亮起,宋婉仪披衣起身,月色之中,她一头青丝散落在肩头,衬得越发肌肤如雪。见宫远徵这般狼狈的模样,她不由得抽了抽嘴角:
宋婉仪“徵公子大半夜不睡觉,跑到我这儿来找消遣吗?我还当你是无锋刺客。”
宫远徵憋闷地爬起来,一边理了理衣袍,没好气道:
宫远徵“你这机关暗器,便是无锋刺客来了也得折戟。那日不是已经抓到刺客了?何必这般小心?”
宋婉仪“蠢!”
宋婉仪嫌弃的看他一眼:
宋婉仪“谁跟你说无锋刺客只能有一个的?那女刺客的身手不过平平,哪来的本事当众自曝还挟持人质?这不是纯粹找死吗?恐怕是为了掩护另外一个刺客。”
宋婉仪“更何况你和羽公子那日送我回来,我已经够显眼的了。若有人想嫁给你们,第一个要除掉的不就是我?”
其实这话半真半假,实则她主要是担心上官浅会因为宫尚角的缘故对她下杀手。
宫远徵轻咳一声,谈及婚嫁之事仍有些羞涩,半晌才想起正事:
宫远徵“对了,你为何要踢那个嬷嬷?可是她有什么不妥之处?”
宋婉仪翻了个白眼道:
宋婉仪“你们宫门的规矩真是奇怪,把人当成明码标价的牲畜一般又摸又捏。我从小便有侍女伺候,怎会不习惯旁人触碰?不过是随便找个理由发作罢了。”
说着她眼珠一转,继续道:
宋婉仪“不过话说回来,你们宫门为什么不给新娘安排贴身侍女呢?这几日我都颇为不习惯。”
宋婉仪朝他眨巴着眼睛疯狂暗示,赶紧安排几个贴身侍女盯住那几个新娘啊,虽然她并不怕那无锋刺客,但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宫远徵却没听懂她的暗示,反而抱臂笑她大小姐做派:
宫远徵“宫门素来没有这个规矩,不过若是你被选中留下,自然是想要多少侍女便有多少侍女了......”
他最后的话音越来越低,最后羞得恨不能把头埋进脖子里。
宋婉仪:“......”
他说着说着怎么还脸红起来了。
宫远徵:也不知道她听明白我的暗示没有。
宋婉仪:也不知道他听明白我的暗示没有。
见他这般愣愣的模样,宋婉仪索性开门见山道:
宋婉仪“左右这新娘之中有无锋刺客是板上钉钉的事,与其等她们出招再补救,还不如提前看好她们,哪个等不及出手便抓了哪个,不是更合理些?”
宫远徵勉强镇定下来,脑子里的粉红泡泡一冲走,聪明的脑子又重新占领了高地。
他兴奋地两手一拍,笑道:
宫远徵“你说的有理,如此一来,那无锋刺客便是瓮中之鳖,再也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
宋婉仪也松了一口气,她素来看不惯无锋,昨日更是同上官浅结下了梁子,为了自己能平安回家,还是让她们自己暴露吧。
左右无锋之人哪一个不是手染鲜血,不值得同情。便是她猜测错误误会了上官浅,也不会有任何危害。
宋婉仪“对了,那个被抓的女刺客没有透露同伙的消息吗?”
宫远徵早已将宋婉仪视为自己人,当下也不瞒她,只沉声道:
宫远徵“她只交待了自己是郑家二小姐,别的就没说了。”
宋婉仪诧异抬头:
宋婉仪“浑元郑家?”
宫远徵“不错,可是有什么不妥?”
宋婉仪的神色严肃了下来,黛眉微蹙道:
宋婉仪“浑元郑家前几月便在变卖田地,是因为被几家依附于无锋的家族联合打压,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郑家只怕要么被无锋拉拢,要么已经遭遇不测。”
宫远徵一惊:
宫远徵“你说的可是真的!”
宫远徵想起自己哥哥马上便要前往郑家,心中一紧,只来得及和宋婉仪道别,便匆匆翻窗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