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魏劭找到萧颂时,这位亭林先生正在庭院中侍弄一株奇特的植物。
那植株似草非草,茎叶青翠欲滴,不见开出花朵,反而有几颗穗子。
萧颂察觉他的到来,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从容行礼道:
“见过巍侯。”
魏劭微微颔首,寒暄道:
魏劭“先生远道而来,照顾不周,还要辛苦您为表妹诊治。”
萧颂此次倒是不曾说些什么令人浮想联翩的话来刺激魏劭,只恭敬道:
“医者本分罢了,巍侯客气。”
二人闲聊一阵子之后,魏劭开门见山道:
魏劭“当日我在辛都征召医者,先生却非辛都人士。”
魏劭“先生此次前来,可还有何要事?”
萧颂闻言轻笑道: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某有意择一可依之枝,特来借此机会,一窥明主。”
魏劭“那先生为何不直接前来投效?”
魏劭眯起眼睛,
魏劭“以先生之大能,我必然会扫榻相迎,难道还会将先生拒之门外不成?”
萧颂坦然道:“不外乎是试探一二罢了,巍侯确为某心中明主,然昔日辛都城中的传言却也甚嚣尘上,某自然要慎重些。”
说着拱手一礼,
“若有冒犯,还望巍侯见谅。”
魏劭侧身避开萧颂的行礼,眉头紧锁:
魏劭“表妹真心与先生相交,先生却只为利用试探,此等行径,非君子所为。”
萧颂闻言不恼,反倒展颜一笑:
“萧某平生从不说谎话,我有意接近是真,一见如故却也不假。”
“素闻边州女君牡丹命格尊贵,得之者得天下,某却觉得不及女郎远矣。”
“若不是女郎,我只怕还没那么快下定决心留下来。”
魏劭神色微动,眉头渐渐舒展。他沉默片刻,忽然后退半步,郑重拱手行礼:
魏劭“先生大才,若得先生相助,我巍国必然如虎添翼。”
萧颂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含笑受了这一礼,又规规矩矩回了一礼。
二人相视一笑,先前的芥蒂顿时烟消云散。
时值暮春,园中花木扶疏。二人沿着青石小径缓步而行,萧颂道:
“边州看似铁板一块,实则各怀心思,不足为惧;焉州粮草丰美,是一块人人觊觎的肥肉;良崖虽有求好之心,与焉州也成水火之势,良崖王世子却与魏家部将暗通款曲,日后必成大患......”
魏劭目光一凛:
魏劭“先生如何得知?”
萧颂轻笑:
“商队往来,酒肆闲谈,处处都是消息。”
二人越谈越是投机,从布防说到漕运,从内部争斗论及民间疾苦。不知不觉日影西斜,魏劭这才惊觉已畅谈近两个时辰。
临别时,魏劭忽然驻足,问道:
魏劭“那是什么让先生决定表明身份,留在渔郡?”
萧颂展颜一笑:
“素闻主公待郑姝如珠似宝。当日那般境况之下,尚能保持冷静……可见主公心胸宽广,非常人可比。”
另外一边,渔阳城门外,晨雾未散。
魏府一众仆从早已在城门处候着,为首的钟媪今日特意梳了高髻,不时抬手整理鬓角,一双眼睛直往官道尽头张望。
“使君回来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只见官道尽头尘土飞扬,一队人马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来。仆人们顿时骚动起来,钟媪连忙整了整衣襟,带着众人快步迎上前去。
马车在城门前稳稳停住,钟媪上前行礼,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欢喜:
“太夫人命我等前来恭迎使君,给使君请安。”
车帘被一柄折扇轻轻挑起,露出一张俊秀风流的脸,魏俨故作惊讶地打量着老妇人,唇角含笑道:
魏俨“钟媪,您是吃了什么神丹妙药?”
魏俨“怎么一别多日,您反倒更年轻了?”
钟媪被逗得笑了,不自觉地又摸了摸发髻:
“使君就别拿婢子寻开心了,太夫人在府里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等着您呢。”
魏俨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温情,笑道:
魏俨“好好好,钟媪替我回禀外祖母,就说我这个不肖孙儿让她老人家久等了,罪该万死。”
魏俨“我这就进府去,亲自跟她老人家请罪。”
“是是是,婢这就回去告诉太夫人!"
钟媪喜不自胜,当即快步往城内走去。”
余下的仆人们围在马车两侧,簇拥着魏俨进城。魏俨却没有立即放下车帘,而是抬头望向渔阳高耸的城墙。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折扇轻轻一挑,车帘垂落,遮住了那张俊美的面容。马车继续缓缓前行,驶向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