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

七月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般黏稠，霍雨浩站在宿舍阳台上晾晒被单，白床单被风掀起时，他看见王冬正穿过操场往宿舍楼走来。少年手里捧着两杯奶茶，粉蓝的头发在阳光下几乎透明，T恤后背被汗水洇出一片深色水痕。

"给你。"王冬推门进来时带进一阵热风，将冰奶茶贴到霍雨浩脸上，"三分糖，加椰果。"

霍雨浩接过杯子时碰到对方的手指，王冬迅速缩回手，喉结滚动了一下。这半个月来，这样似有若无的触碰越来越多——递东西时短暂的指尖相触，并肩走路时偶尔蹭到的手背，还有上周看电影时，王冬假装睡着后靠在他肩头的重量。

"晚上有空吗？"王冬咬着吸管，目光落在霍雨浩床头贴着的日历上。那个被红笔圈出的"15"字格外刺眼。

霍雨浩咽下甜腻的椰果："有。"

"陪我去个地方。"王冬转身整理书包，后颈的碎发被汗水打湿，黏在皮肤上。霍雨浩盯着那截白皙的脖颈，想起三天前深夜醒来时，看见王冬站在阳台打电话，压抑着声音说"至少让我好好道别"的样子。

傍晚的图书馆冷气开得很足。王冬带着他穿过层层书架，最终停在天文类图书区。这里几乎没人，落地窗外能看到渐渐西沉的太阳。

"帮我拿最上面那本。"王冬指着书架顶层。霍雨浩抬手时，王冬突然从背后贴上来，一只手扶住书架，像是要帮他保持平衡。这个姿势几乎把霍雨浩圈在怀里，他能感觉到王冬的呼吸拂过后颈，带着奶茶的甜香。

"是这本吗？"霍雨浩声音发紧，指尖碰到一本《星空》

王冬没有立即回答。他的手指顺着霍雨浩的手臂滑下，最后覆在对方手背上，一起抽出了那本书。这个动作让书页间飘落一张照片——大赛的某天晚上，两人在星空下的合照。

"原来夹在这里。"王冬弯腰捡起照片，指腹轻轻摩挲过画面，"那天你耳朵红了。"

霍雨浩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王冬的皮肤在冷气中泛着凉意，脉搏却跳得很快。他们之间隔着那本星图，书脊抵在霍雨浩胸口，像是要压住那颗躁动的心脏。

"七点半闭馆。"管理员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王冬如梦初醒般后退一步，把照片塞进书里："借回去看。"

回宿舍的路上，王冬反常地安静。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有几次霍雨浩感觉对方的手指似乎要勾上来，但最终只是擦过他的袖口。

宿舍楼下停着辆黑色轿车。王冬突然拽住霍雨浩躲进树丛，力道大得让霍雨浩踉跄着撞上他的肩膀。

"我爸的人。"王冬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上霍雨浩的耳廓。这个距离能数清他睫毛的颤动，能闻到他洗发水里的青柠香。霍雨浩的手下意识扶住王冬的腰，隔着薄T恤能摸到凸起的脊椎骨。

轿车离开后，王冬却没有立即起身。他们的呼吸纠缠在夏夜闷热的空气里，谁都不愿先打破这个危险的平衡。

"十五天..."王冬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霍雨浩看着他被树影切割的脸庞，突然理解了为什么人们总说盛夏是最残忍的季节。它把一切美好都晒得发烫，又在最浓烈时戛然而止。

那本星图最终被放在两人共用的书桌上。夜深时，霍雨浩看见王冬就着台灯翻看星座页，指尖长久地停留在"天琴座"的插图上方，那是传说中俄耳甫斯寻找欧律狄刻时弹奏的竖琴。

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霍雨浩翻了个身，听见上铺传来布料摩擦的声响，然后是王冬压抑的咳嗽声。他知道对方也没睡，就像知道那本星图里还夹着更多没给他看的东西，前天他整理书架时，曾瞥见书页间露出机票的一角。

晨光透过窗帘缝隙时，霍雨浩发现王冬已经起床。书桌上的星图翻到了"冬季星空"那章，页码旁边是王冬龙飞凤舞的字迹：【今晚八点，实验楼顶楼】。

霍雨浩用指腹蹭了一下字，突然发现墨水还没完全干透。

窗外传来晨跑学生的笑闹声，而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变得很轻，轻得能装进十五天倒计时的每一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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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业：“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