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呼啸,窗外的树枝在狂风中剧烈摇晃,林析月紧了紧身上的外衣,望着生日会渐渐散场的同学们,与乔知柔背上书包,步出了校园。
“诶,前面那人是不是许鹤?”刚跨出校门,乔知柔便激动地轻拍林析月的肩,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是是。”林析月不自觉地低下头,声音也压低了几分,“他怎么也过这个红绿灯啊?”
“那很巧了。我先走啦,哈哈。”乔知柔笑着挥挥手,轻快地跑进了地铁站,留下林析月独自站在原地。
这时,前方那个插着兜、不紧不慢等着红绿灯的少年,忽然回过头,轻挑了下眉梢:“哟,林析月?”
“你月考有把握进前五十吗?”他开口问道。
“还可以。”林析月回应。
“你这次能考进A班吗?”
“不确定。”
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有些尴尬。
终于,绿灯亮起,他们一前一后踏上斑马线,周围那凝固而冷硬的气息,如同被打破的冰面,开始缓缓流动。
刚走到马路对岸,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大声喊道:“许鹤!”
许鹤抬起头,朝那男生挥了挥手:“喂,等等我。”说罢,他小跑过去,与骑着自行车的同学热聊起来。
林析月放慢了脚步,轻轻舒了口气,微微眯起眼,任冷风拂过脸颊,享受这片刻的宁静。看着前方与初中同学谈笑得开心的许鹤,她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从前。
那时,二人还只有五年级。
在那间不大不小的教室里,坐着四十四张稚气未脱的脸庞。讲台上,语文华老师正绘声绘色地讲着“古诗三首”。
“喂,林析月,你数学周末卷写到哪儿啦?”坐在林析月左前方的许鹤微微向后靠了靠,压低声音问道。
“哼,反正比你写得快。”林析月扬起下巴,略带得意地回应。
“怎么可能!这节下课,我一定第一个交作业!”许鹤不服气地说道。
“那就比比看咯。”林析月狡黠一笑。
二人随即将语文书立在桌前,奋笔疾书起来,专注于新发下来的数学周末卷。
“许鹤,你在干什么呢!”不知过了多久,华老师严厉的声音突然响起。许鹤手忙脚乱地将数学卷藏进桌肚。
“拿出来。”华老师走下讲台,眼神冷峻。
许鹤极不情愿地把数学卷递了过去,嘴里还嘟囔着:“华老师,林析月她也在写!”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同学们纷纷看起了热闹。
林析月心中一惊,咬牙切齿地瞪了眼幸灾乐祸的许鹤。
“林析月,你也写了?”华老师的语气缓和了几分,但仍透着严肃。
“嗯……嗯。”林析月刚要拿出试卷,却听见华老师说:“下不为例啊。”说罢,便又走上了讲台。
“什么?华老师,她……您不收她的……”许鹤一下子被这区别对待给弄炸毛了,差点在课堂上跳起来。
“眼里还有没有课堂!”华老师用教棍重重敲了三下讲台。
许鹤只得悻悻地闭上嘴。
坐在后面的林析月,手撑着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难掩得意。
课堂进程过半,许鹤又低声唤道:“喂,林析月。”
“我们来扔纸球吧。”
“我可没有纸球。”林析月轻哼。
“我有啊。”趁着华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字的空档,许鹤从桌肚里掏出七八个纸球,在林析月眼前晃了晃。
“接着。”话音未落,一个纸球便朝林析月飞了过来,不偏不倚地砸在她脸上。
“喂!”林析月压低声音叫道,随手将砸过来的几个纸球狠狠扔回许鹤身上。
突然,华老师转过身来,林析月眼疾手快,连忙低头看语文书。
“白梦羽,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扎着棕色麻花辫的女孩儿站起身来,焦急地朝林析月使眼色:完了,老林,这道题我不会啊。
林析月心中一紧,飞速扫了两遍题目,发现自己也不会。
再看过去,华老师的耐心已消磨殆尽,白梦羽只得硬着头皮开口:“嗯……表达了,作者,对,呃,白鹅的……”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欢快的下课铃适时响起,白梦羽趁着铃声的掩护,飞快地说完后半句:“对白鹅的喜爱之情。”
华老师示意她坐下,布置完作业后,便离开了教室。
此时,一场紧张激烈的跑步比赛一触即发,林析月揣上语文课做完的数学卷绕过层层人群,冲刺出了教室直奔数学老师办公室。
“林析月!”许鹤也飞一般顺走讲台上被没收的数学试卷,去追林析月。
“林析月,你跑得过我吗?”他边喊,腿都要跑出重影了。
“别别别动我。”眼看许鹤用手去抢林析月的试卷,撕开了一道口子,她忍无可忍,“喂!你把我卷子撕坏了。”
楼梯口,她也去抢他的卷子,二人争斗之间,数学张老师正好从办公室出来。
“喂喂,你们在干什么?”
“咳咳。”许鹤和林析月争着把试卷交给了张老师。
“张老师,我是全班第一个写完的。”许鹤轻哼一声。
“我才是。”
“你就知道上课写!”
“你叫我上课写的!你说比谁先写完。”
张老师两眼一闭,深呼吸:“好!不要争了,马上上课了快回教室。”
“切。”林析月看了一眼许鹤。
“切什么?”许鹤问道。
上课铃再次打响,二人连对视都没有,一步跨两阶楼梯冲上四楼回到教室。
许鹤打开水杯刚灌两口水,就被刚进教室的班主任发现:“许鹤,你眼里还有规矩吗?上课铃听不见?”
“陈老师,我……”
“上节语文课还写数学试卷?这节体育课,你单独加五圈!”陈老师的声音不容置疑,有着令人绝望的威严。
班里爆发出了哄笑声,许鹤的几个兄弟指着嘲笑他。
“陈老师……林析月……”许鹤弱弱的说。
“哼,全体出来排队,我不想听你说话。”陈老师冷冷地说。
林析月对着许鹤做了个狡黠的口型,无声地宣告“大获全胜”。许鹤抿了抿嘴,不自然地别过头,排进了队伍。
回忆在此处戛然而止。寒冬里的最后一片落叶,悠悠飘落在林析月眼前。暮色里少年的背影与记忆重叠,当年争执的喧闹仿佛还在耳边。她轻笑一声,将落叶抛向风里,任那些年少的故事,随寒风飘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