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丙把摩托车熄火在山道第三十八个弯道时，天边刚泛起蟹壳青。哪吒摘下头盔甩了甩酒红色发尾，后视镜里映出他眼下熬夜画图的乌青："大半夜绑架我来当苦力？"
"今天宜祈福。"敖丙从后备箱拎出两盏莲花灯，灯座刻着哪吒去年设计的榫卯结构，"你给博物馆做的展柜图纸，菩萨也该看看。"山雾漫过他挽起的裤脚，露出脚踝处未愈的擦伤——上周改造摩天轮时被钢筋划的。
青苔石阶尽头，庙门挂着电子功德箱。哪吒扫码捐香火钱时瞥见历史记录——敖丙的账户每月五号固定转账520元，备注栏写着"哪吒平安"。最新一笔是昨夜三点，金额后面跟着颗像素爱心。
"偷看我支付密码？"敖丙把燃着的线香塞进他指缝，香灰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哪吒别过头看褪色的壁画："某人的密码不是我们初见日期？"
大雄宝殿的电子诵经机卡带了，机械佛音里混进几声麻雀啁啾。哪吒忽然扯住敖丙的衣摆："别动。"他指尖拂过对方后颈，摘下半片金箔——是方才撞到转经筒时沾上的，此刻在晨曦里像神佛赐的吻痕。
敖丙摇签筒时，哪吒正研究殿角的智能许愿树。LED灯带缠绕的古树上挂满电子许愿牌，他突然发现某块屏幕闪烁着自己名字——敖丙去年挂的愿望正在循环播放：
"愿哪吒
建模不崩 睡眠充足
焦虑具象化成可击败的BOSS
每天多爱我一点"
竹签落地声清脆。哪吒抢先捡起敖丙的签文，二维码扫出来是首藏头诗。他还没念完"丙火照夜白"，就被捂嘴拖到偏殿。暗红绸布垂下，敖丙的呼吸扫过供桌上的长明灯："解签师傅说，上上签要立刻还愿。"
烛火忽然摇曳。哪吒后腰抵着功德箱，金属棱角硌得生疼，却看清敖丙睫毛上粘着香灰："怎么还？"他故意压低声音，"在这添香油钱？"
"这样还。"敖丙咬开他领口的盘扣，犬齿擦过喉结时，殿外惊起一群白鸽。功德箱感应到人体温度，突然自动播放《大悲咒》，电子木鱼声与喘息共振成隐秘的经文。
登顶观日台时，云海正在融化。敖丙支起三脚架调整参数，哪吒突然从背后环上来："光圈调太大。"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包住敖丙的手，"拍日出不是拍我。"
取景器里的画面开始颤抖。敖丙报复性地后仰，发梢扫过哪吒滚动的喉结："你比朝阳难拍。"他指的是上周vlog拍摄时，哪吒总在快门按下瞬间转头看他。
第一缕金光刺破云层时，哪吒突然掏出个铜制小盒。敖丙认出那是他落在工厂的工具箱零件，此刻打开却是对戒指——用摩天轮齿轮改造的戒圈，内壁刻着经纬度坐标。
"你改造游乐园那周，"哪吒把稍小的那枚推进他指根，"我黑了拆迁队系统。"戒圈闪过幽蓝的光，是内置的定位芯片在启动。
敖丙将镜头转向他发红的耳尖："求婚还是绑架？"
"是永久产权认证。"哪吒按下他快门键，在晨光最浓烈的瞬间吻住他。相机连拍的提示音里，山风卷走最后一丝夜色，他们的影子在悬崖边生长成缠绕的连理枝。
下山时遇到茶摊阿婆。哪吒盯着她腕间菩提串，突然摘下敖丙的克罗心手链："换这个。"
"小丙每月都来供灯呢。"阿婆笑着找回零钱，"有次暴雨封山，他硬是爬了六个小时..."
敖丙猛踩油门，引擎声盖住后半句话。哪吒摩挲着换来的旧菩提，在第十八个弯道突然开口："你供的长明灯，写的是我名字？"
后视镜里，敖丙耳尖的红比朝阳更艳。山雾吞没轰鸣的机车，唯有檐角铜铃在风里摇晃，像在复述那些被香火熏染过千百遍的祈愿。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