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月光,冷得像冰渣,直往人心里钻,陆依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睡不着,她被今晚傅文佩帮邻居洗衣服的画面刺激到了。残酷的事实告知她,她需要钱,需要大上海歌女的工作。
“ 陆依萍,你真的觉得歌女这份工作低下吗?你能接受世俗的眼光吗?” 她喃喃自语道。
也许,伸手问陆家要钱,受雪姨的讥讽嘲弄更没有自尊吧。至少,这份工作能够让她自食其力,是她向那边宣战的底气,是她保护妈妈的资本。至于说,世俗的眼光,她不在乎,毕竟清者自清。
“ 看来我的音乐梦只能在舞厅实现了。” 陆依萍自嘲地笑笑。
秦五爷对陆依萍的再次到访一点儿也不意外,他简单地向依萍介绍了下舞厅的情况。
“ 稍等一下,您当初说过我来这里工作,条件我开,不知还算数吗?” 陆依萍叫住秦五爷。
秦五爷轻笑一声,“ 哦?不知你有什么条件?”
“ 第一,我每天只唱到十一点;第二,你们要帮我保密,我不能让我妈妈知道;第三,我需要一张假的入职证明来糊弄我妈;第四,我想要提前预支一个月的薪水,因为我没有钱。” 陆依萍认真地说到,“ 目前没有其他条件了,以后想到再说吧。”
“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你这些条件呢?” 秦五爷扶了扶眼镜,正色道。
“ 因为我会成为这个大上海舞厅的台柱子!” 依萍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笃定。
秦五爷最终还是同意了这些要求,这小妞,既漂亮又大胆,举手投足间还透露着一股张扬与自信,关键才十九岁,假以时日能成大器。
陆依萍第一次登台难免有些紧张,尤其是台下所有人的视线全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毫不避讳,她感觉自己好似那货架上随意摊开的商品,又像是那供人欣赏的玩偶。陆依萍双手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里,但随着音乐响起,紧张感似乎消散了,她粲然一笑,这是她的舞台,由她主宰,她将通过歌声把握着观众的喜怒哀惧,台下的则是她虔诚的信仰者。
一曲毕,台下掌声不绝于耳,排山倒海的安可声响彻舞厅,陆依萍浅笑着鞠了一躬便匆匆下台。她着急地擦着脸上的脂粉,马上十一点了,要赶快回去了,不能让傅文佩担心。慌乱间,她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嗨,你还记得我吗?依萍小姐。”
“ 何书桓?” 陆依萍透过镜子看到了一张脸,是他,那个好心的陆家朋友。
“ 对,是我,你还记得我。” 何书桓有些局促地搓搓手,“ 在门口看到你的照片,我就知道是你,只是不敢确定,刚刚听了你的歌,实在是太意外了。”
“ 意外?” 陆依萍不解。
“ 对,就是意外,没想到那个雨中狼狈的你会变成这么漂亮的你,没想到你会在这里出现…”
没等两个人寒暄完,秦五爷就带着几个保镖怒气冲冲地走进来,“ 白玫瑰,你怎么回事儿?马上出去再唱一首。” 大手一挥,不容拒绝,“ 哪有歌星只唱一首的,连客人的安可都听不到吗?”
“ 今天因为红牡丹唱得太久了,占用我的时间了,这样好不好,明天我早点来,多唱四首五首都没有问题的。但是今天实在不行,马上11点了,我妈还在家里等我。” 陆依萍连忙解释。
原本闹哄哄的后台一下子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缄默不语。
秦五爷不想与她周旋,直接吼着化妆师来给她上妆。一个新人歌星而已,没有资格和他讨价还价,他只在乎大上海舞厅的名声和客人。
陆依萍没有妥协,仍然固执地拒绝 “ 我不去!”
秦五爷怒目圆睁,“ 啪 ”的一声脆响,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了陆依萍的脸上,她没站稳,摔倒在地。
“ 你今天必须给我上台!”
何书桓意识到情况十分恶劣,他挺身而出,护在了白玫瑰身前。“ 慢着,秦五爷,您大名响当当,何苦要和一个姑娘家动手。况且人家已经低声下气地说明了理由,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好嘛?”
秦五爷一个眼神,手下的保镖纷纷上前,何书桓也没有办法,只得不管不顾地跟保镖动起手来。
可惜,饶是他身手再矫健,也是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很快就落了下风,脸上挂彩。就连随后赶来帮忙的杜飞眼镜也被打碎。
陆依萍有些着急,毕竟何书桓是为了自己才打架,万一闹出人命。
“ 住手,住手!我上台,我上台还不行吗?多少首我都唱,” 依萍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着急地滚落下来,她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转身就往舞台上冲。
“ 回来,今晚不要唱了,眼泪鼻涕的,怎么上台!” 秦五爷最终还是松了口,挥挥手让保镖停下。
陆依萍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扶住何书桓杜飞,慌忙查看二人的伤口。
走出大上海舞厅后,陆依萍认真地说道“ 谢谢 ”。
“ 这都是小事,我和杜飞出去跑新闻,有时也会受伤的,” 何书桓献殷勤般地上前,眼睛亮亮的,“ 那我们算是朋友喽?”
“ 对不起,我很感激你们,但是我不和陆家的朋友做朋友,还有麻烦你们不要和陆尔豪说我在这里唱歌,最好不要提起我。” 依萍浅笑着摇头,她内心对他俩有一丝愧疚,但原则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