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枫叶染红了青州边境的天空,夜无月蹲在溪边清洗竹篓里的山菌。五岁的夜灵汐蹲在旁边,白嫩小手拨弄着水面倒影,碎金般的夕阳在她发间跳跃。
"哥哥,水里的小鱼在咬我的手指!"女孩突然咯咯笑起来,溅起的水珠落在少年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上。
夜无月正要说话,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钟声。那是村口老槐树上挂着的铜钟,只有土匪来袭时才会被敲响。他猛地站起身,菌菇洒落溪中,血色残阳映得水面如同沸腾的朱砂。
"抱紧我!"少年背起妹妹就往家跑。风中有焦糊味,原本在田间劳作的村民尖叫着四散奔逃。夜无月看到隔壁王叔倒在篱笆旁,后背插着三支羽箭。
木门被踹开的巨响震得房梁簌簌落灰。父亲握着柴刀挡在门前,母亲正要把他们推进地窖。"月儿带妹妹走!"向来温婉的妇人此刻眼睛血红,"去后山溶洞,等天亮了再..."
寒光闪过。
夜无月永远记得那个画面——母亲的身体晃了晃,胸前绽开的血花比她嫁衣上的刺绣还要艳丽。黑衣土匪的弯刀滴着血,刀柄镶嵌的骷髅头泛着绿光。
"啧,还有个水灵的小丫头。"沙哑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锯子,蒙面人伸手抓向夜灵汐。父亲怒吼着扑上去,柴刀砍在对方肩头却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土匪头子狞笑着拧断了他的脖子,骨裂声清脆得像折断一根芦苇。
夜无月死死捂住妹妹的嘴。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进袖口,不知道是冷汗还是眼泪。地窖的阴影里,他透过缝隙看到土匪们举着火把翻箱倒柜,听到女人们的惨叫渐渐变成微弱的呜咽。
直到月光爬上窗棂。
"哥...哥哥..."夜灵汐在他怀里发抖,小脸惨白如纸。夜无月咬破嘴唇才忍住哽咽,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摸到地窖暗格里的油纸包,那是父亲藏了十年的老参,原本要卖给城里药铺换过冬的粮食。
后山溶洞的阴冷渗入骨髓。夜无月把外衣裹在妹妹身上,听着远处村落燃烧的噼啪声。怀中的小人儿开始发烫,梦呓中不断喊着爹娘。少年盯着洞外飘落的灰烬,突然抓起地上尖锐的石片。
殷红的血顺着老参沟壑纵横的表面流淌,在月光下泛起诡异的紫芒。当参须触到鲜血的瞬间,夜无月似乎听到虚空中有锁链断裂的声响。
"咦?"百里外的云层中,御剑而行的黑袍修士突然按住眉心。腰间罗盘疯狂旋转,指向落枫村方向的血色光柱。"天生道体?不对...这是..."他化作流光疾驰而去,袖口血色莲花在风中舒展。
溶洞里,夜无月颤抖着把浸血的人参喂给妹妹。夜灵汐脖颈处浮现淡金色纹路,又迅速隐入皮肤。少年没发现自己的瞳孔正在褪去墨色,取而代之的是星河般的银芒。
"找到了!"洞口传来粗犷的呼喝,火把照亮土匪们狰狞的脸。夜无月抱起妹妹冲向溶洞深处,身后箭矢擦着耳际飞过。黑暗中传来水流声,但他清楚记得父亲说过——这条暗河尽头的瀑布,落差足有百丈。
追兵的火光越来越近,夜灵汐滚烫的额头贴着他的脖颈。夜无月望着脚下轰鸣的深渊,忽然想起清晨在溪边看到的那道剑光。修真者御风而行的身影划过脑海,他闭眼跃入瀑布。
坠落的风声里,有玉佩碎裂的轻响。那是母亲临终前塞进他手里的物件,此刻在怀中发出灼热的光。夜无月感觉有股暖流从心口蔓延,下坠的速度突然减缓,仿佛跌入一团柔软的云絮。
"倒是省了我出手。"悬在半空的黑袍修士挑眉,看着两个孩子缓缓落向潭边。他指尖还残留着未散去的灵力,袖口的血莲在月光下妖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