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明知江安言以后会黑化,但李松可没闲心去玩什么救赎游戏,毕竟不是江安言认定的朋友,一定会被他利用到死。
李松并不认为自己人格魅力大到能让江安言将她当做知心朋友。
江安言早就看到李松,见她只瞄自己一眼便收回目光,略感诧异。
虽然江安言不认为李松是见到美人移不开眼的人,但他对自己的美貌和气质十分有信心,因此李松随意的一眼,让他感到意外。
当然,江安言也不在意这点,漂亮的皮囊是他最不起眼的优势。
江家是书香门第,江安言自咿呀学语之时,便日日熏陶于书香之中,即使他心系音律,也曾勤读过百家经典,研习古时诗文。
宋化尘借住江家时,见过幼年的江安言,大为喜爱,对同行好友说道:“江家幼子安言,承父母两系之遗传,灵襟秀气、超越恒流,颇有叔父江安之风。”
在当时,评价一个人像江安,对读书人来说,是最好的夸赞。
书侍很快叫到李松的名字:“下一位,李松。”
“钟先生,各位大家!”李松快步上前,对着上方的四人恭敬行礼。
“李学子,请演奏。”钟逸萧止住和助教的谈话,冲李松点头,挥手示意她演奏。
微笑点头,李松权当没听见其他学子的不屑和不耐烦,走向古琴,坐在软垫上,手指轻搭琴弦。
周围的一些学子忍不住发出讥笑,对李松指指点点,和旁边好友窃窃私语。
“肃静。”钟逸萧制止堂内吵闹,眉头微皱:“诸位都是世家中的佼佼者,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莫要为家族抹黑!”
钟逸萧出身乡野,又兼之平日里为人和善,纵然此刻摆出一副严肃的模样,但并没有多少人听他的话。
“呵呵,反正她也是不及格,何必再听这曲。”一位学子出言讥讽。
钟逸萧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你!”
“钟先生,抱歉了,只是我们不想浪费时间。”学子淡淡一笑,虽然道歉,但语气中却没有歉意,看着李松,嘲讽道:“李学子,你说对吧?”
“哼,以为给我难堪我就会出错吗?想看我的笑话?绝不会让你们如意。”李松心中涌动着反叛,正要说话,却听到一声训斥。
“这位学子,慎言。”宫廷乐师的声音在堂内响起。
嘲讽的学子一愣,想说些什么,但被旁边同窗扯了下衣袖,竟然露出尴尬笑容:“是,白先生。”
白先生微笑着点头,对着李松道:“李学子,开始吧。”
“白先生?此人是谁?竟然帮我解围。不,他是在帮钟先生解围。”李松心里有了计较,在众多不满视线中,垂眼勾弦,缓缓演奏。
曲目到了尾声,李松起身行礼,走到一旁坐下。
“尚可,只是匠气太重。”白先生摇头叹息,给出中肯的评价。
钟逸萧颔首,又与其他两位助教商讨。
在音律一道,李松起步晚,又不像江安言天资卓越,得到尚可的评价,是意外之喜。在众多打击中,算是好消息。
“最近山中多雨,湿的很,你还习惯吗?”苏池渊微笑,挨着李松坐下。
少女淡淡的体香萦绕在鼻尖,李松望着美人,心情颇好地笑笑:“倒也还好,你呢?”
“她是南人,自然舒坦。小爷可不习惯极了!”江安言在李松另一侧坐下,翘着腿,爽朗笑道:“嗳,李松,怎么感觉很久没见你?”
“江大少爷朋友多如过江之鲫,偶尔记不住见过我,再正常不过。”李松随口敷衍。
“哼哼,才不是。虽然小爷选的是武科,你选的是文科,但以前一天之内能见你七八次。每次你都笑得跟朵花一样,最近却不见你。”江安言抱怨道。
“最近忙着考试。”李松继续敷衍。
“对,临近考试,大家最近都忙于学业,大部分时间都在学堂,我也很少见她。”苏池渊打圆场。
“……”江安言沉默半响,忽然偏过头粲然一笑,露出尖尖虎牙,声线清越而冷冽:“李松,这些日子池渊、溪芮、玥儿都见不到你。我说,你不会有在躲我们吧?”
探究的目光落到李松身上,犹如受伤凶猛饿兽盯紧猎物,一眨也不眨,质问道:“你最近到底在做什么?”
强势的理所当然的上位者姿态。
但少年独特的痞气和阳光的笑容,让周围不少少女眼睛放光。
“江大少爷,你当我很闲吗?”右眼皮一跳,李松抬手揉眼,心想这段时间真是用眼过度,没好气道:“我忙着写作业,沈先生给我布置的三斤天文学作业,我到现在还没写完。”
“真的?”江安言凑近李松,目光审视,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不然?”右眼皮狂跳不止,李松索性不去管,将目光投向别处,看来看去落在白长归手上毛笔。
“嘁,”望着李松的反应,江安言嘴角下撇,目光也落到白长归身上,喃喃道:“算什么朋友?就算楚行之……哪有不解释的道理,哼……”
李松没听清耳边嘟囔什么,注意力全在白先生手上毛笔。
凭借毛笔笔杆刻着的山川图,大致能猜到白先生的真实身份——宫廷乐师不假,但却是乡野出身,是大公主近日最为欣赏,号称小“师旷”的乐师,白长归。
一想到大公主,李松的胃就像是被打了一拳,食物倒流堵在喉咙里,充满难言的痛苦。
大公主的人设就不像好人——利同则和,势败则分。
倘若说首辅顾舟把持内阁,挑拨六部,挟制朝廷。朝廷偶有举措,非得其同意,否则一步不能行。
大公主比之顾舟,则不分伯仲。盘踞津要、垄断政权、号召党羽、引诱同类、排除异己。
二人平分秋分,皆是翻云覆雨,诡诈万端之人。
但也只有似大公主这般人,能帮陆若扛起维系“大景开国十六世家之一荣光”这顶沉重的担子。
每每想到为杜家荣光,杜若通过赌上性命前途毁掉苏池渊,赢得大公主的信任青睐,李松便觉得,杜若已经被家族异化。
应该说进入白鹿书院求学的世家子弟们,鲜少有没被家族异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