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协奏曲

蝉鸣声里混着棋子叮咚作响，时光跪坐在地板上，用筷子颤巍巍夹起黑子。空调冷风扫过后颈时，他眼睁睁看着云子"啪嗒"掉进俞亮卷起的裤管。

"第27次失误。"俞亮在记分册上画叉，"双人赛规则忘光了？"

"这比用脚趾下棋还变态！"时光甩着酸胀的手腕，"谁家特训要蒙眼绑手啊？"

窗外的白川老师推了推眼镜："当年绪哥和我在拉斯维加斯......"

"老师！"俞亮突然红着脸提高音量，"我们继续训练！"

蒙眼布系上的瞬间，时光感觉世界坠入黑暗。木质棋盘的气息混着俞亮袖口的雪松香漫过来，对方温热的指尖轻点他手背："左七之十六，小飞。"

时光凭着肌肉记忆探向棋罐，却摸到微凉的皮肤——俞亮的手正覆在棋子上。两人同时缩手，棋子"咕噜噜"滚到榻榻米边缘。

"你们这默契度还不如广场舞搭档。"方绪嚼着薄荷糖推门而入，"韩国队昨天上传的双人快棋视频，人家可是闭着眼都能下模仿棋。"

投影幕布亮起的瞬间，时光瞳孔地震。视频里李赫敏与金东俊正在游乐园特训，过山车上还能精准落子。"这俩开天眼了？"他扒着屏幕找蛛丝马迹，"肯定是P的！"

俞亮突然按下暂停键："看43秒处，他们在用手语交流。"放大画面可见李赫敏左手小指微曲，"这是韩国棋院新研发的暗号系统。"

时光猛地转身，后脑勺撞上俞亮下巴。两人痛呼着栽进棋笥堆，白玉棋子雨点般砸下来。褚嬴的虚影从吊灯探出头："哎呀呀，这算不算天作之合？"

傍晚的特训项目是"听声辨位"。俞亮被蒙眼带到露台，时光要在十五分钟内用口述帮他在室内棋盘复原棋局。

"左上星位！不对再往右...停！那是方绪老师的咖啡杯！"时光扒着窗户大吼，"右下小目！你摸的是白子！"

俞亮突然扯下眼罩："你十二岁那年就这么指挥褚嬴的？"

时光噎住了。记忆如潮水漫过，那年道场赛他躲在树后，听褚嬴在脑海里指挥俞亮落子。暮色里的少年执黑棋的手在颤抖，却仍倔强地追问："你究竟是谁？"

晚风穿堂而过，俞亮指尖的黑子泛着幽光："当年那个声音，每次说'尖'时会带点江南口音。"他突然模仿起来，"就像这样——'小光，这里要尖～'"

时光涨红脸去捂他的嘴："禁止公开处刑！"

嬉闹声惊动了隔壁训练室。洪河举着直播手机撞开门："老铁们看！这就是世界冠军的夜生活...哎别关镜头！粉丝刷了二十个火箭要看你们下盲棋！"

这场闹剧最终以赞助商电话告终。某牛奶品牌看中他们打翻颜料桶的"熊猫造型"，连夜送来黑白配色运动服。时光蹲在更衣室研究反光面料："这穿上像奥利奥成精似的。"

月光爬上窗棂时，时光抱着换洗衣服溜进洗衣房。烘干机轰隆作响，俞亮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雾气里，怀里抱着那本边角卷起的《围棋发阳论》。

"你在这！"时光从裤兜掏出皱巴巴的棋谱，"下午在你行李箱看到的，这上面的批注......"

俞亮突然抢过棋谱，泛黄的纸页间飘落半张糖纸。时光弯腰去捡，发现是七年前超市里限量版的星空糖纸——他请病假那天，曾托护士姐姐带给俞亮一包。

烘干机"叮"地停止运转，寂静中只有梧桐叶沙沙作响。俞亮垂下眼帘："定段赛那天，我在医院等到探视时间结束。"

时光想起高烧迷糊时听到的雨声。窗外银杏树上，褚嬴晃着双腿轻笑："那夜有人浑身湿透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哦。"

晨光熹微时，方绪带来了特训最终考核。投影仪在墙面投出模糊的棋谱局部，要求两人背靠背各自复原全局。

"这是..."俞亮指尖抚过投影，"平成三年本因坊战的残局？"

时光突然冲向棋桌，黑子如流星划过棋盘："不对！右上角少了两枚提子！"他抓起棋子要摆，却见俞亮同步在另一端落下白子。

棋谱在两人手中逐渐完整，当第214手落下时，整张棋谱竟与博物馆展出的唐代棋谱完全重合。褚嬴的虚影在晨光中浮现，折扇轻点棋盘："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天地大同式。"

训练室的门突然被推开，韩国队领队鼓着掌走进来："真是令人感动的默契。不过..."他身后的李赫敏举起手机，"刚收到消息，三国擂台赛要改用AI辅助设备。"

时光看向屏幕愣住，参赛名单上赫然列着俞亮参与研发的"星阵"系统。而此刻俞亮惨白的脸色，印证了某个可怕的猜想。

蝉鸣骤歇，盛夏的风突然冷得刺骨。褚嬴的叹息散在阳光里："这局棋，终究还是到了要破劫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