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言带来的铁盒里躺着一把微型钥匙,上面刻着"消防专用"四个小字。
程染用指尖触碰钥匙锯齿状的边缘,金属的冰凉触感让她想起周清疏掉在地上的那枚银戒。病床对面的女孩始终低着头,过长的刘海在脸上投下阴影,只有说到"周姐姐"三个字时,才会无意识地摸额角的疤痕。
"柜子夹层里有这个。"温言从书包取出塑封袋,里面是半页烧焦的日记,"清霜姐写的...说程主任换了灭火器..."
周清疏突然站起来,白大褂带起的风掀动了窗帘。程染看见她后背的衣料被汗水浸透,紧贴在那些狰狞的疤痕上。
"我去买咖啡。"
门关得太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温言从铁盒底层取出一张照片递给程染——七个女孩在美术室门口的合影,周清霜搂着最小的温言,两人手里各拿着半个灰蓝色陶偶。照片背面写着日期:2011.12.9。
"那天清霜姐把她的陶偶塞给我..."温言的声音突然哽咽,"说'要像保护小月亮一样保护它'。"
程染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想起阁楼里那个空心陶偶,底部确实刻着"小月亮"三个字。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恍惚间变成母亲白裙子擦过地板的声响。
"你这些年..."
"在福利院。"温言解开校服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条形码纹身,"直到三个月前看到电视采访...周医生的银戒。"
程染猛地攥紧被单。三个月前正是她第一次被父亲带去见周清疏的日子。
走廊传来脚步声,周清疏却迟迟没有进来。程染拔掉心率监护仪的电极片,光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看见周清疏靠在消防栓旁,手里攥着银戒和那把微型钥匙,肩膀颤抖得像风中的树叶。
温言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周医生每个月都去墓园。"女孩递来一张皱巴巴的车票,"但从来不敢走近...总是站在第七棵松树下。"
程染的脚趾蜷缩起来。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周清疏总把诊疗室的陶土调成灰蓝色——那是月光照在墓碑上的颜色。
夜巡护士的脚步声逼近时,温言迅速收起铁盒。程染注意到她校牌上的条形码并非纹身,而是刻意模仿的钢笔痕迹——和当年照片背面如出一辙的笔迹。
"明天..."温言把车票塞进程染掌心,"是清霜姐生日。"
月光透过百叶窗照进来,在病床上切割出明暗相间的条纹。程染数着走廊上周清疏的脚步声,突然想起高烧时那个梦——少女周清霜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告诉姐姐,小月亮还在。"
凌晨三点十七分,程染在出院登记表上签了名。护士站抽屉里躺着她刚偷来的处方笺,背面是用体温计里的水银画的路线图:从医院到墓园,第七棵松树到周清霜的墓碑,精确得像数学坐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