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棂，在学堂的青石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陆吟悠踏入室内，四周的目光如影随形。她神色淡然，步履从容，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注视。

“吟悠！”

关清婉从人群中快步走来，眼中满是欣喜。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襦裙，发间簪着银丝蝴蝶，衬得她愈发娇俏。她伸手拉住陆吟悠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嗔怪：“你病刚好，怎么不多歇歇？”

陆吟悠唇角微扬，笑意却不达眼底：“无碍，只是小病。”

关清婉从袖中取出一个绣着兰草的香囊，递了过来：“这是我特意为你求的安神香，听说能定惊安魂，你夜里睡得不安稳，戴着它或许好些。”

香囊入手，触感柔软，却隐隐透着一丝异样的气息。

——苦杏仁味。

陆吟悠指尖微顿，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沈翊鸣下毒前，总会先焚此香。

她不动声色地捏紧香囊，抬眸看向关清婉：“多谢。”

关清婉笑容温婉：“你我之间，何须言谢？”

就在此时，一道慵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陆姑娘，这香囊里的香料，似乎有些特别？”

陆吟悠侧首，谢喻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手中折扇轻摇，眉眼含笑，却透着一丝探究。

她神色不变：“谢公子对香料也有研究？”

谢喻轻笑：“略懂一二。”他指尖轻点扇骨，目光落在香囊上，“只是这味道……不像是寻常安神之物。”

关清婉面色微变，随即笑道：“谢公子说笑了，这不过是寻常的沉水香罢了。”

谢喻挑眉，未再多言，只是目光在陆吟悠与香囊之间来回扫过，似笑非笑。

……

午时，学堂内众人散去用膳，陆吟悠独自留在案几前，指尖轻敲桌面，思索着关清婉的用意。

前世，关清婉并未送过她香囊。

这一世，为何突然变了？

她垂眸，将香囊凑近鼻尖，细细嗅闻。

苦杏仁味之下，还藏着一丝极淡的腥甜。

——是“醉梦散”，一种能让人在睡梦中无声死去的剧毒。

她眸色骤冷，指节微微发白。

“啪！”

一杯热茶突然倾倒在案几上，茶水四溅，浸湿了香囊。

陆吟悠抬眸，谢喻不知何时已站在她面前，手中茶盏倾倒，茶水顺着桌沿滴落。

他唇角噙着笑，眼中却无半分歉意：“失手了。”

陆吟悠目光落在香囊上——被茶水浸湿的布料，竟泛出一丝诡异的蓝色。

醉梦散遇水显色，这是它的特性。

谢喻盯着那抹蓝色，眸色微深：“陆姑娘似乎对毒物……很熟悉？”

他指尖轻敲案几，节奏缓慢而规律。

咚、咚、咚。

陆吟悠瞳孔微缩。

这是前世陆家灭门夜的更鼓声。

她抬眸，与谢喻四目相对。

他眼中似有深意：“陆姑娘方才，为何要闻那香囊？”

陆吟悠指尖微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好奇关姐姐的心意。”

谢喻轻笑，声音压低：“是吗？可我瞧着……你像是在验毒。”

空气骤然凝滞。

……

入夜，陆府一片寂静。

陆吟悠立于窗前，手中捏着那枚被茶水浸湿的香囊，眸色幽深。

关清婉为何要害她？

是受人指使，还是……她本就是沈翊鸣的人？

她指尖轻抚香囊上的绣纹，忽然一顿。

兰草叶尖的针脚，与关清婉平日的绣法不同。

——这不是关清婉亲手所绣。

她冷笑一声，将香囊收入袖中，转身推门而出。

“祁雨。”

守在门外的丫鬟连忙上前：“小姐？”

陆吟悠淡淡道：“去关姐姐的院子，就说我身子不适，想请她来看看。”

祁雨领命而去。

片刻后，关清婉匆匆赶来，面上带着关切：“吟悠，你怎么了？”

陆吟悠倚在榻上，脸色苍白：“头有些晕，想是白日里吹了风。”

关清婉连忙上前，伸手探她额头：“可要请大夫？”

陆吟悠摇头，从枕下取出香囊，轻声道：“关姐姐的香囊，我戴着总觉得心神不宁，不如……你替我试试？”

关清婉一怔，随即笑道：“这香囊本就是给你的，我戴着做什么？”

陆吟悠眸光微冷：“是吗？可这香囊里的香料，似乎不太对劲。”

关清婉面色骤变：“你……你什么意思？”

陆吟悠缓缓坐直身子，声音轻柔，却字字如刀：

“关姐姐，这香囊……真的是你亲手绣的吗？”

关清婉指尖微颤，强笑道：“自然是我绣的。”

陆吟悠轻笑，忽然将香囊塞入她手中：“那关姐姐不妨闻闻？”

关清婉下意识后退一步，香囊落地，滚出几粒暗红色的药丸。

——醉梦散的解药。

陆吟悠眸色彻底冷了下来：“关姐姐，你果然知道这里面是什么。”

关清婉脸色煞白，踉跄后退：“不……不是我！是有人逼我……”

陆吟悠步步逼近：“谁？”

关清婉摇头，眼中满是恐惧：“我不能说……他会杀了我……”

陆吟悠冷笑，忽然伸手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捏碎她的骨头：“关清婉，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走出这个院子吗？”

关清婉浑身发抖，眼泪夺眶而出：“吟悠……求你……”

陆吟悠盯着她，忽然松手，声音冰冷：“滚。”

关清婉如蒙大赦，踉跄着逃出门去。

陆吟悠垂眸，看着地上的香囊和解药，眸色晦暗不明。

——这一世，第一个敌人，已经浮出水面。

……

翌日清晨，陆吟悠刚踏入学堂，便见谢喻倚在廊柱下，手中把玩着一枚玉佩。

见她走来，他抬眸，唇角微勾：“陆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陆吟悠神色不变：“尚可。”

谢喻轻笑，忽然将玉佩抛给她：“这个，送你。”

陆吟悠接住，掌心传来温润触感。

——是一枚血玉玉佩，玉中似有暗纹流动。

她蹙眉：“谢公子这是何意？”

谢喻靠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陆姑娘，有些毒……不是你能碰的。”

“下次再闻香囊前，记得先看看送香囊的人……手上有没有戴银戒。”

说罢，他转身离去，背影潇洒不羁。

陆吟悠捏紧玉佩，眸色微沉。

——关清婉昨日，确实戴了一枚银戒。

谢喻……是在提醒她？

她垂眸，血玉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香囊藏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