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离开村寨，她守着祖宅，见识了外面世界的他觉得她身上都是陈旧的味道，她穿什么衣裳，他都说“老气”，她做什么决定，他都觉得固执。

她赶去城市找他，他却刻意回避，因为他身边有了温婉的女子。

他们明明自小相伴，有着长辈许下的诺言，他却觉得她是个负担，将她托付给了他的朋友。

可当她真的与旁人走近后，他又后悔了，在街头拦住他们，声音颤抖地问了一句——

“你不是说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吗？”

【1】

谷雨去Z市找周霆钧的那天，仿佛打破了城市的平静。

一身带着苗绣纹样的棉布长裙，乌黑的长发编成两条辫子，斜斜地搭在胸前，脚上是一双布满繁复花纹的绣花鞋，素净却又带着浓烈的民族风情。远远望去，像是一幅从山水画里走出来的女子。

只是这还不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轰动的是她手里抱着的那把琴，对，一把古老的芦笙。

芦笙的管身被打磨得光滑油亮，管口处缠绕着红色的丝线，仿佛带着古老的温度。

抱着芦笙的苗族姑娘，神情平静地走过繁华的街头，丝毫不在意周围投来的好奇甚至探究的目光，仿佛她只是路过这里，而这个城市与她无关。

“请问艺术学院音乐系大三的周霆钧在哪里？”

这样突兀的问题，也亏得周霆钧在Z市的艺术圈小有名气，谷雨在问过几个人后，终于有围观者指了指不远处的音乐厅，带着几分看好戏的语气说道：“周霆钧？他呀，估计在音乐厅排练呢，最近要开独奏会。”

一些看热闹的人紧随其后，实在想看看这个抱着芦笙的姑娘，要找那个才华横溢的周霆钧做什么……

【2】

谷雨是苗寨里走出来的姑娘，周霆钧是镇上铁匠家的孩子。他们的寨子和镇子隔着一条河，河上有座老旧的木桥，摇摇晃晃的，像是随时都会散架。

谷雨的阿爷是寨子里最有名的芦笙匠人，谷雨从小就在芦笙声里长大，听着阿爷用那些竹子、木头、葫芦，变幻出各种奇妙的声音。她跟着阿爷学吹芦笙，学听懂芦笙里的故事，学感受到芦笙里的情感。

周霆钧的爹是镇上远近闻名的铁匠，他从小就在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中长大，闻着铁器淬火时的焦灼气味，看着火星四溅的场景。他跟着爹学打铁，学分辨铁器的质地，学感受到铁器里的力量。

谷雨的阿爷和周霆钧的爹是老相识，年轻时一起在河边垂钓，一起在桥头喝酒。他们在一次酒后，指着还在蹒跚学步的谷雨和周霆钧，哈哈大笑着说，等他们长大了，就让他们结为夫妻。

“你家的芦笙，配我家的铁器，这日子才能过得有声有色！”周霆钧的爹拍着胸脯说道。

“你家的铁骨，配我家的柔情，这日子才能过得有刚有柔！”谷雨的阿爷笑着应道。

那时的谷雨和周霆钧，还听不懂大人们的笑话，只知道可以一起在河边玩泥巴，一起在桥上数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