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看似拼命维护家庭的善良农民，为何会在一夜之间丧心病狂，残忍杀害自己的同居伴侣？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我担任精神疗养院心理医生已有七年，在无数的案例中，秦老汉的故事至今令我难以忘怀。

——直到那个雷雨交加的晚上，秦老汉在疗养院里突然掐住另一个病人的脖子时，我们才意识到这个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人身上隐藏着多么可怕的暴力倾向。

秦老汉年近六旬，微驼的背，粗糙的手，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皱纹。每天清晨，他总是第一个起床，帮助护工整理病房，照顾其他行动不便的病人，甚至主动承担了许多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

与疗养院里大多数阴郁抑郁的病人不同，秦老汉总是面带笑容。他会把自己的水果分给其他病人，会耐心地听他们诉说家庭琐事，时不时还能给大家讲一些乡下的趣事。每月家属探望日，他的小女儿必定准时出现，带着精心准备的饭菜和崭新的衣物，让其他病人羡慕不已。

看到他们父女俩在院子里散步的画面，没人能想到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曾经是一个杀人犯。

直到他的案件资料摆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才知道真相。

秦老汉杀了与他同居近二十年的女人——不是他的原配妻子，而是一个有过复杂历史的女人。警方调查时，秦老汉交代得很简单："她说要带着孩子离开我，还骂我是个窝囊废，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深入了解后，我发现事实远比这复杂得多。

秦老汉是在我来疗养院工作的第二年被送来的。法院考虑到他的年龄和精神状况，判决他在我们这样的特殊医疗机构服刑并接受治疗。初次见面时，他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和交流，他才开始向我吐露他的过往。

"我这辈子没想过能娶上媳妇的，"秦老汉搓着粗糙的手说，"我家世代贫农，个子又矮，娶媳妇的钱都攒不够，哪个姑娘愿意嫁给我啊。"

他早年丧父，与老母亲相依为命，靠着几亩薄田勉强度日。村里人都说他老实巴交，但也笑话他是个打一辈子光棍的命。四十岁那年，他的母亲去世了，他彻底成了孤家寡人。

"王翠是镇上供销社卖布的，"秦老汉说到这里时，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她长得很俊，能说会道，我每次去镇上卖菜，都要在供销社门口站一会儿，远远地看她。"

王翠比秦老汉小十岁，是个寡妇，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她前夫是镇上有名的酒鬼，常年酗酒打人，最后喝得肝硬化死了。村里人都说王翠克夫，没人敢娶她。

"有一天下大雨，我在镇上卖菜回家，看见王翠抱着孩子站在路边发愁，泥泞的路走不了。我就把我的独轮车借给她，自己淋着雨把她们娘俩送回家。"秦老汉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出一丝幸福的微笑，仿佛那是他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