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瑶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银行账户余额，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工作室账面上的数字已经连续三个月亮起红灯，而"传统与现代"系列的设计才刚刚步入正轨。
"林姐，上个月江南客户的尾款还没到吗？"她抬头问正在整理资料的设计助理。
林助理推了推眼镜，面露难色："刚联系过，对方说资金周转困难，要求再延两周。"
季瑶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客户拖欠的二十万尾款是她计划用来支付下季度工作室租金和员工工资的。而现在，距离月底只剩五天。
"先别告诉大家。"她压低声音，"我再想想办法。"
林助理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等办公室只剩自己一人，季瑶打开通讯录，光标在"父亲"一栏徘徊许久，最终还是移开了。创业三年，她从未向家里要过一分钱，这次也不想破例。
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跳出傅瑾城的名字。季瑶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傅总？"
"季小姐，明天有空吗？我想请您看看新到的翡翠原料。"傅瑾城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低沉而清晰。
"明天..."季瑶瞥了眼电脑上的财务表格，"可以，上午十点怎么样？"
"很好，我派车去接您。"
挂断电话，季瑶长舒一口气。至少与宝格明珠的合作进展顺利，如果这个系列成功，工作室的名气将更上一层楼。至于眼前的财务危机...她咬了咬下唇，实在不行就只能暂时动用母亲的遗产了。
次日清晨，傅瑾城的黑色奔驰准时停在工作室楼下。令季瑶意外的是，傅瑾城亲自来了，而不是往常的司机。
"早。"他简短地问候，为她拉开后车门。今天的傅瑾城穿着深灰色高领毛衣，外搭一件黑色羊绒大衣，比平时少了几分商业精英的锐利，多了些儒雅气质。
车驶向城郊的宝格明珠加工厂。路上，傅瑾城递给她一份文件："这是上季度珠宝市场的分析报告，您可能感兴趣。"
季瑶翻阅着报告，突然在一页上停住："等等，江南珠宝的资金链断裂了？"
"上周的事。"傅瑾城目视前方，"他们拖欠了不少供应商货款，听说连设计师的尾款都没结清。"
季瑶心头一震——这不正是拖欠她尾款的那家公司吗？她偷偷看向傅瑾城，对方却专注开车，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加工厂的会客室里，傅瑾城展示了新到的一批缅甸翡翠原石。季瑶很快被这些美丽的石头吸引，忘记了财务烦恼。
"这块冰种飘花的适合做吊坠..."她拿起一块通透的翡翠，对着灯光细看，"如果能找到匹配的伴钻..."
"已经准备好了。"傅瑾城打开另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几颗完美的钻石，"南非产的，净度都在VVS以上。"
季瑶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种规格的钻石？"
傅瑾城唇角微扬："上次讨论时您提到过。作为合作伙伴，记住设计师的需求是我的职责。"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翡翠上，映得傅瑾城的眼睛格外明亮。季瑶突然发现，当他不再摆出那副商业扑克脸时，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回程路上，季瑶的手机响了。她接起来，脸色渐渐变得惊讶："什么？已经到账了？好的，谢谢通知。"
挂断电话，她转向傅瑾城："奇怪，江南珠宝刚才突然把尾款全打过来了。"
傅瑾城眉毛都没动一下："商业上的事，有时候就是很突然。"
季瑶眯起眼睛："傅瑾城，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恰巧认识他们的新投资人。"傅瑾城轻描淡写，"提了一句有个设计师朋友被拖欠了尾款。"
"你..."季瑶既感动又恼火，"我不需要这种帮助！"
车在红灯前停下。傅瑾城终于转头看她："我知道您不需要。但朋友之间互相帮助，需要理由吗？"
"朋友？"季瑶愣住了。他们算是朋友了吗？
傅瑾城没有回答，只是递给她一张邀请函："明晚宝格明珠的慈善晚宴，有不少潜在客户会出席。作为合作伙伴，希望您能一起来。"
烫金的邀请函在季瑶手中沉甸甸的。她明白这是傅瑾城另一种形式的帮助——为她拓展人脉。但这次，她没有拒绝。
"谢谢，我会准时到。"
慈善晚宴在外滩源壹号举行。季瑶选了一条墨绿色的丝绒长裙，搭配自己设计的翡翠耳坠——正是用那天在工厂选的材料制作的样品。
进入宴会厅，她立刻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自从抄袭风波后，她成了珠宝圈的话题人物，有人同情，也有人质疑她是靠"攀上傅总"才获得合作机会。
"季小姐，"一个穿着银色礼服的女人拦住了她，"久仰大名。我是《珠宝世界》的编辑总监林雯。"
季瑶礼貌地握手："林总监好。"
"听说您和傅总的合作项目进展顺利？"林雯微笑，"不过有人质疑，一个刚出道的小设计师凭什么获得宝格明珠的青睐？"
问题直白得近乎冒犯。季瑶保持微笑："凭设计实力。如果林总监有兴趣，我可以详细介绍我们的创作理念。"
"实力？"旁边插进来一个男声，"我看是靠某些特殊关系吧？"
季瑶转头，看到一个满脸讥讽的中年男子。她认出这是业内著名评论家赵严，以尖酸刻薄著称。
"赵老师何出此言？"她强压怒火。
赵严晃着香槟杯："圈内人都知道，傅瑾城从不与无名小卒合作。除非..."他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
季瑶的手指捏紧了酒杯。就在她准备反驳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除非遇到真正的人才。"
傅瑾城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中的酒杯，换上一杯鲜榨果汁："您胃不好，少喝香槟。"
这个亲昵的举动让周围几人交换了眼神。傅瑾城却视若无睹，继续道："赵老师可能不知道，季小姐的'星河鹭起'系列在巴黎设计周获得了评委会特别奖。只是因为规模小，没做大规模宣传。"
赵严脸色一变："有这事？"
"业内资讯，建议赵老师多关注国际动态。"傅瑾城语气平淡，却字字如刀，"至于宝格明珠选择合作伙伴的标准，向来只有一个：实力。"
他轻轻揽住季瑶的后腰："失陪，我们要去见几位国际买家。"
离开那群人后，季瑶立刻挣开他的手："谢谢，但我能应付。"
傅瑾城收回手："我知道。只是不想看您浪费时间在无聊的人身上。"
季瑶抿了抿唇。她确实感激他的解围，但又不希望被当成需要保护的弱者。
晚宴结束后，傅瑾城提议沿着外滩散步消食。十月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季瑶不自觉地抱紧了手臂。
"冷？"傅瑾城脱下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
这次季瑶没有拒绝。外套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檀香，莫名让人安心。
"为什么选择做珠宝设计？"傅瑾城突然问。
季瑶望着黄浦江对岸的霓虹："我妈妈留给我的唯一礼物是一枚很普通的银戒指。小时候我总想，如果能做出最美的首饰，也许..."她顿了顿，"很幼稚的理由。"
傅瑾城沉默片刻："不幼稚。我选择继承家业，只是因为那是'应该做的事'。你的理由比我纯粹多了。"
季瑶惊讶地看着他。这是傅瑾城第一次谈起自己的选择，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无奈。
"你不喜欢珠宝行业？"
"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停下脚步，望向江面，"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家族责任，我会做什么。"
月光下，傅瑾城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无所不能的商业精英，而只是一个有着自己困惑的普通人。季瑶突然有种冲动，想多了解这个面具背后的他。
"如果没有责任，你想做什么？"
傅瑾城笑了："可能是考古学家吧。小时候我最喜欢翻家里的古董收藏，想象它们背后的故事。"
这个答案出乎季瑶意料。她正想追问，傅瑾城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眉头微蹙："抱歉，我得接一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声，即使隔着距离，季瑶也能听出那声音中的亲昵。傅瑾城简短地应答几句就挂断了。
"前女友。"他出人意料地主动解释，"徐芊芊，家里有些生意往来。"
季瑶装作不在意："不用跟我解释。"
"但我想。"傅瑾城注视着她的眼睛，"我们既然是朋友，就不该有误会。"
朋友。这是第二次他用了这个词。季瑶心头泛起一丝暖意，却又被理智压下去——像傅瑾城这样的人，对"朋友"的定义恐怕和她不一样。
回程的车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但气氛并不尴尬。季瑶甚至小睡了一会儿，醒来时发现车已经停在她工作室楼下，而傅瑾城正安静地用手机处理邮件，没有叫醒她。
"到了怎么不叫我？"她有些不好意思。
傅瑾城收起手机："看你睡得熟。"顿了顿，"对了，工作室的资金问题如果还有困难，可以考虑宝格明珠的'新锐设计师'扶持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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