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曦的喉咙里还残留着生辰酒的铁锈味。
铜镜碎片在她掌心发烫，边缘已经烙进皮肤，却没有流血——只有细密的银色流体从伤口渗出，像某种活物般缠绕着她的手指。
同化进程：27%
这个数字在视野边缘闪烁，每一次跳动都让左眼的时辰刻痕传来尖锐的刺痛。远处的钟楼被乌云遮蔽，麦田陷入不自然的黑暗，只有稻草人们仍在原地，手臂齐刷刷地指向东南方向。
辰曦擦去镜面上的污渍，发现那些并非普通的污垢，而是干涸的泪痕。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间透明温室的模糊倒影。
「利息培育棚」
「方位：麦田东南角腐烂区」
「警告：内部时间流速异常」
怀表的血字提示刚浮现，脚下土地突然塌陷！辰曦坠入一条由麦根构成的隧道，腐败的根系擦过她的脸颊，留下带着腥味的黏液。在即将窒息的瞬间，她摔进一个充满刺鼻药水味的空间——
荧光。
惨白的、手术室般的荧光从四面八方涌来。辰曦眯起眼睛，等瞳孔适应光线后，眼前的景象让她的胃部狠狠抽搐。
这是一个足球场大小的透明温室，数百个玻璃培养舱呈矩阵排列，每个舱体都浸泡着一个人形。他们（或者说它们）的皮肤上长满麦穗，胸腔随着呼吸起伏，喷出金黄色的时间颗粒。颗粒漂浮到舱顶，凝结成微型钟表的形状。
最近的培养舱标签写着：
「标本1187」
「债务类型：复利违约」
「利息转化率：92%」
舱内是个中年男性，他的左臂已经完全麦秆化，右眼被齿轮取代。当辰曦靠近时，他突然睁开剩余的那只眼睛，瞳孔里浮现出借条的文字投影。
"救......"他的嘴唇蠕动，吐出一串麦粒，"......利息在吃我......"
恐惧值：63%
辰曦的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血珠在表盘上组成新的文字：
「您的债务值正在加速增长」
「当前：83%」
「增速：每秒+1%」
温室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辰曦循声望去，在矩阵中央发现一个特殊的培养舱——比其他舱体大三倍，浸泡着一名穿时空管理局制服的女性。她的太阳穴插着十二根铜管，每根管子里流动着不同颜色的时间流体。
舱体标签被刻意磨损，但辰曦的时辰刻痕解析出残存字迹：
「典狱长候选：■■■」
「同化进度：99%」
当辰曦的手指触到玻璃，整个温室的灯光突然转为暗红！培养舱全部解锁，舱门缓缓滑开。浸泡液中的人形同时睁开眼睛，麦穗在他们的喉咙里抖动，发出沙沙的声响：
"分摊......"
"一起还......"
"利息共享......"
辰曦的匕首已经出鞘，但最先扑来的标本在触碰到她之前就枯萎了——它的身体像干涸的麦田般龟裂，从中飘出一张泛黄的借据，正好贴在辰曦的额头上。
「债务转移确认」
「接收人：辰曦」
「新增利息：15%」
她的债务值瞬间跳到98%！皮肤下的银色流体开始暴走，在左手凝结成锋利的麦芒。
"滚开！"辰曦撕碎借据，斩断两个扑来的标本。被斩断的躯体没有流血，而是爆出更多借条碎片，像蝗虫般黏在她的衣物上。
债务值：99%
温室的钢架结构开始扭曲，变成巨大的钟表齿轮。辰曦冲向中央的培养舱，突然发现那个女性候选者的制服袖口绣着一个编号——07
和她左眼刻痕的编号一致。
培养舱突然爆裂！防腐液如海啸般涌来，辰曦被冲倒在地。液体中有东西在游动——是那个女性候选者的手，已经半麦秆化，正死死抓住她的脚踝。
"找到......名字......"候选者的声音像是齿轮摩擦，"在......眼泪里......"
她的头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脑勺上镶嵌的铜牌：
「往生契保管箱」
「开启密码：真实生辰」
辰曦的右手突然恢复知觉——在宴会厅抵押的触觉回来了。她毫不犹豫地将匕首刺入候选者的眼眶，撬动那块铜牌。
候选者发出非人的尖啸，整个温室的地面开始塌陷！辰曦在坠落中紧握铜牌，看到上面刻着一行小字：
「第七代典狱长的眼泪藏在——」
后面的文字被腐蚀了。
她摔进一个垂直的竖井，四壁全是蠕动的麦根。在即将被吞没的瞬间，怀表突然自动打开，投射出一段全息影像——
雨夜。小女孩。不是被刺杀的场面，而是更早之前：小女孩将一枚铜铃塞给她，铃铛内壁刻着「丑时三刻」。
辰曦福至心灵，掏出之前在麦田捡到的镰刀。刀柄的木质部分剥落，露出中空的管腔——里面藏着一颗干瘪的泪珠。
泪珠接触铜牌的瞬间，整个地下空间亮起幽蓝的光。所有麦根急速枯萎，露出隐藏在根系间的石碑：
「守夜人真名：时七」
「债务内容：第七次轮回的眼泪」
「债权人：■■■」
最后的名字被反复划掉，但辰曦的时辰刻痕解析出残存的笔画——那分明是她自己的签名。
怀表疯狂震动，血字喷涌而出：
「同源检测：匹配」
「您就是原始债权人」
「债务循环破解进度：67%」
地面突然伸出一只腐烂的手，抓住辰曦的脚踝往下拖。在完全陷入黑暗前，她看到那个穿寿衣的小女孩站在竖井边缘，将一颗发霉的冥糖扔了下来。
糖块在空中分解，化作金色粉尘包裹住她。
债务值降至：50%
同化进程：33%
黑暗吞没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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