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曦在黑暗中下坠了仿佛一个世纪。
冥糖的金色粉尘包裹着她，在绝对的虚无中划出一道细弱的光痕。皮肤下的银色流体不再暴走，而是像被驯服的蛇，缓缓流回左眼的刻痕深处。
债务值：50%
同化进程：33%
这两个数字交替闪烁着，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突然，下坠停止了。
辰曦重重摔在一片坚硬的地面上，撞击的疼痛让她蜷缩起身体。鼻腔里充斥着潮湿的霉味和铁锈的气息，耳边传来规律的"滴答"声——不是钟表，而是液体落在金属板上的动静。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个狭小的密闭空间里。墙壁是生锈的铁板，上面用血画满了歪歪扭扭的钟表图案，所有指针都指向1:45。天花板垂下一盏油灯，灯罩里跳动着绿色的火焰，将她的影子投在对面墙上。
影子不对劲。
辰曦抬起右手，墙上的影子却慢了半拍才跟随动作。更诡异的是，当她的手臂放下时，影子仍然举着手——五指缓缓张开，做出一个"停止"的手势。
「丑时三刻将至」
「影债主生成倒计时：00:02:17」
怀表的提示刚浮现，油灯突然剧烈摇晃！绿焰暴涨的瞬间，墙上的影子猛地挣脱了光源束缚，像一张被撕下的黑色宣纸般飘落在地。
它立了起来。
两米高的瘦长人形，没有五官，只有不断变换的轮廓——时而像持镰刀的农夫，时而像握算盘的账房先生，最后定格成一个戴高帽的放债人形象。
"连本带利。"影债主的声音像是无数张借条在摩擦，"共计■■年。"
关键数字被刺耳的电流音掩盖。辰曦的寅时匕首已经握在手中，但当她挥刀斩去时，刀刃直接穿透了黑影，像是砍在雾气里。
影债主的身形晃了晃，突然分裂成三个相同的黑影。它们从不同方向包围过来，细长的手指划过辰曦的手臂——
没有伤口，但怀表上的债务值瞬间跳到65%！
"物理攻击无效..."辰曦迅速后撤，后背贴上冰冷的铁壁。影债主们同步逼近，它们的指尖滴下黑色黏液，每滴落一滴，地面就浮现一行血字：
「子时月光使用权：未偿还」
「卯时镜渊通行费：拖欠」
「午时王庭税赋：逾期」
辰曦的左眼突然刺痛，时辰刻痕自动解析出黑影的弱点：
「影债主」
「构成：累积债务的实体化」
「致命点：对应的生辰八字」
问题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生辰——管理局档案里记载的日期全是伪造的。
三个影债主同时伸出利爪般的五指。千钧一发之际，辰曦突然想起铜牌上的话：
「在眼泪里」
她毫不犹豫地举起匕首，刀尖对准自己的左眼——
"哧。"
金属刺入血肉的闷响。剧痛让她的视野瞬间血红，但确实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不是血，而是一滴银色的、半透明的泪珠。
泪珠落地的刹那，整个空间突然静止。影债主的动作凝固了，它们扭曲着转向地面，看向那滴泪珠映出的微光——
光中浮现一个模糊的钟表盘，指针指向寅时三刻。
这是她的真实生辰。
辰曦忍着剧痛，用染血的匕首在地面刻下这个时间。铁板被划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中，三个影债主突然发出高频尖叫，身体像被无形的手撕扯般扭曲变形！
债务值：40%
黑影们挣扎着扑向刻痕，想要抹去那些字迹。辰曦趁机掏出之前在温室找到的铜牌，狠狠拍在其中一个影债主背上。
铜牌接触黑影的瞬间，上面被腐蚀的文字突然清晰起来：
「往生契条款：」
「当债务人寻回真实生辰，可免除■■■的利息」
最后的词依然模糊，但已经足够。三个影债主像被抽走骨架的皮影，瘫在地上化作三滩黑色黏液。黏液蠕动着聚到一起，凝结成一张崭新的羊皮纸：
「债务重组协议」
「债权人：辰曦」
「债务人：影债主」
「新条款：免除70%利息，剩余债务转为■■■」
辰曦刚要细看，整个铁屋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裂开一道缝隙，血月的光照了进来。借着这光线，她终于看清自己所在——
这根本不是房间，而是一个巨大的、生锈的怀表内部！
齿轮在她头顶啮合转动，发条蜿蜒如蟒蛇。刚才的"墙壁"其实是表盖内侧，那些血画的钟表图案此刻全部活了过来，指针疯狂旋转。
怀表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辰曦抓起羊皮纸冲向裂缝，在跃出的瞬间，身后传来金属解体的轰鸣。
她落在松软的麦田里，怀表的残骸在空中分解成无数齿轮，如雨点般砸向地面。每个齿轮都在触地的瞬间生根发芽，长出新的丧钟麦。
远处传来铜铃声。
穿寿衣的小女孩站在田埂上，这次她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指向钟楼方向。
辰曦的左眼还在流血，但时辰刻痕依然清晰显示：
「当前时间：丑时三刻」
「剩余安全时限：00:15:00」
血月之下，钟楼的轮廓开始扭曲。那个背着稻草钟楼的佝偻身影——守夜人，终于转过身来。
它的桃木面具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转动的十二面骰子，每面都刻着不同的时辰。
怀表在辰曦掌心震动，最后一条提示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
「找到往生契」
「在祂完全苏醒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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