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之笼（第九章）

清晨的阳光透过纱窗在床单上织出菱形光斑，我迷迷糊糊间闻到了现磨咖啡的香气。陆沉正跪在床边，指尖轻轻拂过我眼下的乌青，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昨晚又没睡好？”他说话时呵出的热气扫过我手腕，那里还戴着那枚会发热定位的戒指。

餐桌上摆着我最爱的溏心蛋，刀叉却换成了塑料柄的——自从上次我用水果刀划开纱窗，厨房里所有锋利物品都被收进了电子密码柜。陆沉切好牛排推到我面前，自己却只喝黑咖啡：“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蛋白质。”他的目光落在我锁骨的吻痕上，嘴角扬起病态的满足。

午后的钢琴课是难得的“自由时间”。陆沉靠在落地窗边看书，镜片后的目光却每隔三分钟就会扫向我——我数过，他翻页的频率和眨眼的次数完全同步。当我的指尖在《月光奏鸣曲》里错了个音符，他突然合上书：“小安弹错的时候，睫毛会往左颤三下。”

他走过来替我调整坐姿，手掌按在我后腰旧伤上轻轻揉按：“还疼吗？”这个曾经让我痛到晕厥的伤口，此刻在他温柔的触碰下竟泛起诡异的暖意。但我知道，他掌心的茧子来自当年抓着铁链追我下山时的摩擦，而书架上那排监控屏幕，正24小时循环播放着我的生活。

最让我心惊的是某个暴雨夜。我发烧到意识模糊，恍惚间感觉有人在用浸过薄荷水的毛巾替我擦身。陆沉的声音混着雷声传来：“别怕，我在。”他喂我吃药时，指尖故意划过我舌根，像在标记专属的领地。当我在黎明前退烧，却发现床头多了台心率监测仪，数据线正连着他的手表。

“该吃药了。”陆沉的声音打断回忆，玻璃药瓶在掌心摇晃出细碎的响。我盯着药片上的“SSRI”字样——那是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药，却被他说成“维生素”。他看着我吞下药物，忽然低头吻了吻我手背：“等你病好了，我们去瑞士看雪山。”

他说“病好”的意思，是我不再试图撬锁、不再盯着通风口发呆、不再在午夜数墙上的砖缝。而他所谓的“自由”，是允许我在花园里散步，但必须戴着耳麦听他实时指挥：“左转三步，那里有玫瑰刺。”

最荒诞的温馨藏在深夜。陆沉会抱着我坐在飘窗上看星星，指尖顺着我脊椎骨一节节数过去：“这里是我们第一次接吻的地方，这里是你咬我留下牙印的位置……”他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蜜，可怀里的温度让我想起地下室的防寒毯——同样的温暖，同样的无处可逃。

某天整理书房，我在《拜伦诗选》里发现夹着的照片：是我在便利店值夜班时的背影，像素模糊却被放大到A4尺寸。陆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手指划过照片上我磨破的袖口：“那时你总穿这件旧卫衣，现在给你买的高定西装，你却从来不肯多看两眼。”

他的语气像在抱怨，却在我转身时突然掐住我后颈——不是疼痛的力度，而是掌控的姿势：“小安，你知道吗？你吃早餐时会把蛋黄戳破三次，弹琴前会习惯性舔嘴唇，连做噩梦时都会往我怀里缩。”他的鼻尖蹭过我耳垂，“这些习惯，都是我亲手养出来的。”

暮色漫进房间时，陆沉忽然抱起我走向琴房。他坐在琴凳上，让我跨坐在他腿上，双手覆在我手背上按琴键：“这次弹《婚礼进行曲》。”他哼唱的调子跑了调，却在我笑出声时狠狠咬住我下唇：“不许笑，这是我们的婚礼彩排。”

琴键上的灯光映着他眼底的偏执与温柔，像冰与火在共舞。我忽然明白，所谓的温馨时刻，不过是他用糖霜包裹的牢笼栏杆。当他的手指顺着我的腰线滑进衬衫，掌心的薄茧擦过我侧腰的新吻痕——那是昨夜他“检查”我有没有偷偷联系外界时留下的印记——我终于分不清，这疼痛与温暖交织的感觉，究竟是沉沦，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清醒。

（第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