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之笼(第十九章)
清晨的阳光像融化的黄油,涂满陆沉的侧脸。他枕着我的手臂睡得很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还沾着昨夜偷吃的草莓果酱——自从我允许他睡床,他总在半夜偷偷吻我的指尖,像怕惊醒什么易碎的童话。
我望着他腕间淡粉色的“安”字疤痕,突然想起昨夜替他涂药膏时,他别过脸说的话:“其实不用涂,留着疼才能记住,你曾让我这么疼过。”现在那道疤正贴着我的脉搏跳动,像枚会呼吸的印记,烙在我们交叠的皮肤上。
钢琴盖上摆着新谱的《双人奏鸣曲》,陆沉用红笔在第二乐章标注:“此处需小安的吉他切入,像翅膀掠过牢笼的铁栏。”他总在凌晨我熟睡时作曲,琴凳下藏着揉皱的稿纸,每张都写着“太强势”“太偏执”“删掉这段,像小安的呼吸般轻柔”。
早餐时他把煎蛋摆成笑脸,蛋黄是精准的圆形,旁边用番茄酱画着歪扭的爱心。“练了二十次,”他盯着我叉起第一口,指尖在桌下绞着餐巾,“以前觉得早餐要营养均衡,现在才知道,你更喜欢这种没规矩的吃法。”
我们在花园修剪蔷薇时,他突然握住我的手,将修枝剪的刀刃转向自己掌心。“这样就不会划伤你,”他声音发颤,却固执地引导我的手剪下枯枝,“看,无刺的蔷薇也能开花,就像我……”他喉结滚动,“也能学会不用疼痛,留住你。”
午后弹琴时,他突然把脸埋进我颈窝,呼吸拂过我后颈的纹身:“502,是我第一次知道你的生日,也是我第一次觉得,牢笼的密码可以是你的笑容。”他的手指按在琴键上,却弹出紊乱的音节,“小安,你心跳快了。”
我望着琴盖倒影里交叠的身影,他的西装不再笔挺,领带歪在一边,却比任何时候都让我安心。当他的指尖滑向我腰侧的旧伤,突然触电般缩回——那是他曾用皮带留下的印记,现在却成了他每晚亲吻忏悔的地方。
暴雨突至时,他正替我调试吉他弦距。雷声响起的瞬间,他本能地将我护在怀里,却又立刻松开,蜷缩在墙角发抖:“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他盯着自己发抖的双手,像在憎恶刻在骨子里的控制欲,“这次没锁门,你可以走。”
我蹲下身捧起他的脸,雨水从窗台漫进来,打湿我们的衣襟。“我哪儿也不去,”我舔掉他眼角的雨水,咸涩混着体温,“你看,暴雨中的蔷薇开得更盛,就像我们——”我指着他腕间的疤,“痛过的地方,反而更坚韧。”
深夜他抱着吉他坐在飘窗上,弹的是我从未听过的旋律。“写给你的,”他转头时,镜片上蒙着雾气,“叫《牢笼外的月光》,副歌部分……”他突然哽咽,“副歌部分是你逃跑那晚的风声,我记了三年。”
我接过吉他,发现琴颈内侧多了行小字:“当你开始心疼猎人的伤疤,牢笼就成了彼此的巢。”指尖抚过刻痕,陆沉突然抓住我的手,放在他心口:“这里以前是空的,现在装满了你的呼吸、你的琴声、你每次说‘别走’时的尾音。”
我们在晨光里接吻,这是第一次,他没有用掠夺的姿态,而是像触碰易碎的瓷器,舌尖轻轻描摹我的唇形。他的眼泪落在我嘴角,混着吻的咸甜:“小安,我梦见我们的孩子在花园追蝴蝶,你笑着说‘陆沉,别给她戴定位手表’。”
我望着他眼底翻涌的希望与恐惧,突然明白,所谓的动心从来不是单方面的救赎。当猎人学会用翅膀守护猎物,当猎物愿意为猎人收拢尖刺,那些曾以为是牢笼的枷锁,早已在彼此的温柔里,熔铸成了托起对方飞翔的风。
傍晚他牵着我走向地下室,手里攥着我亲自打造的铜钥匙。铁门打开时,里面不再是冰冷的刑具,而是整面墙的书架,摆着我的创作手稿、我们的合照,还有他新写的《爱情矫正手册》——扉页贴着我们在便利店的偷拍,我咬着冰淇淋,他望着我笑,眼底藏着不敢言说的疯狂与温柔。
“以后这里是你的工作室,”他把钥匙塞进我掌心,齿痕还留在金属表面,“密码是你的生日,而我——”他退后两步,站在铁门阴影里,“随时等候你的囚禁。”
我摸着钥匙上的温度,突然想起他在看守所刻的戒指,想起他替我擦地板时膝盖的红印,想起他在暴雨中守护蔷薇的背影。原来最深的动心,是看见那个曾让我恐惧的男人,在爱与痛的淬炼中,把自己变成了我最安全的牢笼——不是禁锢,而是用破碎的羽翼,为我撑起一片,允许飞翔的天空。
(第十九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