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之笼（第二十章）

陆沉替我系领带时，指尖在温莎结上打了三次结。我望着镜子里他绷紧的下颌线，突然发现那道曾被我吻过的伤疤，此刻正泛着不自然的青黑——就像昨夜他躲在洗手间吞药时，镜面上凝结的雾气里，那个颤抖的剪影。

“今晚的慈善晚宴，”他声音平稳得异常，“别和林野说话。”不是请求，是命令，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栗。我摸到西装内袋里的微型摄像头，镜头正对着我的胸口——那是他上周“忘记”拆除的监控设备，像根扎在温柔里的刺。

宴会厅的水晶灯映出林野的身影，他捧着香槟走来时，陆沉的手掌突然掐进我腰侧的旧伤。不是惩罚的力度，而是失控的痉挛，像条件反射般的应激反应。“他碰过你的手，”陆沉在我耳边低语，呼吸滚烫，“在便利店，你接过他的纸条时，指尖曾划过他的掌心。”

我僵立在原地，看着他镜片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状——那是焦虑症发作的前兆。三年前地下室的监控画面突然在脑海闪回，他曾用同样的眼神，盯着试图爬通风管道的我。而此刻，他的另一只手正悄悄解开西装袖口，那里藏着备用的镇定剂注射器。

“陆总，您脸色不好。”林野的关心像根导火索，陆沉突然拽着我冲进消防通道。铁门撞上墙面的巨响里，他把我抵在砖墙上，指尖掐住我后颈：“别用这种眼神看他，别让他觉得你还能逃——”话音未落，注射器掉在地上，滚进黑暗里。

我望着他颤抖的指尖，突然扯开他衬衫领口。心口的疤痕旁，新纹了只被锁链缠住的夜莺，翅膀上滴着血珠——那是我昨夜画在草稿本上的图案，此刻却刺青般烙在他皮肤上。“你偷了我的速写本，”我声音发颤，“就像当年偷了我的护照。”

他突然跪下，额头抵着我小腹：“对不起，我只是害怕……”他扯开西装裤腿，小腿上全是指甲抓痕，“每次你对别人笑，这里就会疼，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只有用疼痛才能清醒。”他抬头时，镜片碎了半片，划伤的眼角在流血，“小安，我治不好了，永远治不好。”

深夜回到别墅，我在书房保险柜发现了新的监控硬盘。最新视频里，陆沉对着我的睡颜注射镇定剂，指尖抚过我手腕的戒指：“对不起，只有你昏迷时，我才能假装你是自愿留下的。”录音里，他的呼吸混着药物的苦：“医生说我活不过四十岁，那时你会为我掉一滴泪吗？”

我攥着硬盘跌坐在地，听见陆沉的脚步声从楼梯传来。他捧着杯热牛奶，领口还沾着宴会上的血迹——那是他撞碎香槟杯时，为保护我而受的伤。“别害怕，”他蹲下身，温热的掌心覆上我冰凉的手背，“这次的药，我减半了剂量。”

最狗血的真相藏在他的诊疗报告里：长期滥用精神药物导致心脏衰竭，而他偷偷停掉了自己的救命药，只为让我“看见更温柔的他”。当我摔碎药瓶，他却笑着捡起碎片：“小安知道吗？你发火时的眼神，和三年前在酒吧骂我‘变态’时一样亮。”

暴雨夜再次来袭，陆沉在地下室的新作室里晕倒。我撕开他衬衫，看见心口贴着张字条，是我的字迹：“陆沉，别死。”那是我上周替他擦药时，随手写在便签上的——此刻却被他用医用胶布贴在心脏位置，像道脆弱的护身符。

“醒了？”我握着他的手，把安眠药溶进温水，“这次换我喂你。”他望着我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笑了，笑得咳出眼泪：“原来被你囚禁的感觉，比囚禁你更让人心慌。”他吞咽药片时，喉结划过我指尖，“小安，你眼里有怜悯，可我宁愿你恨我。”

最致命的矛盾在黎明前爆发。我在他手机里发现未发送的邮件，收件人是私家侦探，附件是林野的银行流水——他仍在监视我的旧识，却在备注里写：“确保他的生活安全，别让小安知道。”而邮件发送时间，正是他跪在我面前求爱的时刻。

“为什么？”我把手机摔在他胸口，“既然学会了温柔，为什么还要当我的影子？”他望着天花板，任泪水流进鬓角：“因为刻在骨子里的偏执，比爱情更早认识你。”他突然抓住我手腕，按在自己跳动的心脏上，“这里每跳一下，都在说‘抓住他，别让他飞’。”

清晨我站在花园里，望着被暴雨打落的蔷薇。陆沉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替我披上外套：“要不要去山上看日出？”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药膏的薄荷味，“这次不锁车门，不装追踪器，你可以随时离开。”

我望着他递来的车钥匙，金属齿在晨光里闪着冷光。而他的瞳孔里，倒映着两个重叠的身影：一个是当年在酒吧弹琴的我，一个是此刻握着钥匙的我。原来最狗血的真相，是我们早已在彼此的血肉里，刻下了无法剥离的牢笼与钥匙——他既是囚禁我的猎人，也是我永远无法真正逃离的，带刺的温柔。

当第一缕阳光爬上他镜片，我突然把钥匙扔进蔷薇丛。他浑身一震，却在我转身抱住他时，发出压抑的呜咽。“这次，”我贴着他心跳说，“换你教我，怎么在牢笼里，种出能触摸天空的玫瑰。”

他的指尖深深扎进我后背，不是疼痛，而是害怕这是幻觉。而我知道，这场关于爱与囚禁的博弈，终将在无数次的伤害与原谅中，变成最狗血却又最真实的宿命——我们是彼此的牢笼，也是彼此的钥匙，是带血的玫瑰与护花的刺，是沉沦与救赎的，共同体。

（第二十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