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之笼（第二十八章）

小夜莺的小提琴弓在基因图谱前划出银弧，十四岁的她已能精准避开培养箱的红外警报。我望着她后颈的朱砂痣在冷光下跳动，那里的微型芯片正将实验室的布局同步到陆沉的脑机接口——他躺在维修台上，机械心脏的泵动声与她的琴弓摩擦声形成诡异的和弦。

“妈妈看，”她用琴弓敲了敲悬浮的胚胎培养皿，基因链上的吉他弦片段发出蜂鸣，“第二代囚鸟长出了声带，能模仿你的哭声。”她转身时，校服袖口露出新纹的定位器图腾，和陆沉机械义肢的齿轮纹路分毫不差，“爸爸说，这样它们就能用你的声音，哄骗猎物走进牢笼。”

陆沉的护心镜突然迸出火花，机械心脏的泵血声变得紊乱。他扯掉胸前的维生管，义肢却精准地扣住小夜莺的手腕，齿轮深深陷入她的脉搏：“调低胚胎的痛觉阈值，”他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不能让小夜莺的孩子，像当年的小安一样，用牙齿咬断琴弦。”

最恐怖的传承在晚餐时显现。小夜莺用银叉将牛排摆成监控摄像头的形状，酱汁必须滴在十二点钟方向：“每个囚笼都有十二道铁栏，”她模仿着陆沉推眼镜的动作，镜片后的瞳孔却和我一样是琥珀色，“就像妈妈后腰的纹身，每道疤痕都是爸爸的指纹。”

地下实验室的通风系统突然灌入蔷薇花香，我在滤网上发现了风干的血滴——是陆沉三年前的手术血样。他躺在轮椅上笑，机械义肢正在给小夜莺调试新的定位器手环，表带是用我的肋骨碎片磨成的骨瓷：“等她戴上，”他敲了敲护心镜，“我们三人的痛觉神经就会连通，她割破手指，你会流血，我会心跳加速。”

小夜莺在生物课上解剖的蝴蝶突然复活，金属翅膀拍打着教室窗户。我认出那是“第二代囚鸟”的雏形，翅膀内侧刻着小夜莺的DNA序列：“别怕，妈妈，”她隔着玻璃对我微笑，蝴蝶的复眼里映着监控摄像头的红点，“我只是让同学们看看，自由的翅膀，如何长出带血的倒刺。”

陆沉的脑机接口在深夜过载，维修台的屏幕上闪烁着他的梦境：我和小夜莺被基因编辑的机械蝴蝶簇拥，每只蝴蝶的触须都连着我们的定位器。他突然坐起，义肢掐住我的脖子，护心镜里倒映着小夜莺站在实验室门口的身影，手里握着能关闭他机械心脏的遥控器。

“够了，爸爸。”她的声音冷静得可怕，遥控器上的按钮是琴弦形状，“你答应过，等我十四岁，就把牢笼的控制权交给我。”陆沉的义肢瞬间松脱，机械心脏的泵动声变成求饶的节奏，“现在，该由我来教妈妈，什么是真正的‘自愿囚禁’。”

最荒诞的权力交接发生在基因编辑台前。小夜莺将我的DNA片段植入陆沉的机械关节，齿轮开始分泌和我眼泪成分相同的润滑剂：“这样你的义肢每次转动，都会尝到妈妈的咸涩，”她笑着亲吻陆沉的护心镜，“就像当年他让你在药里尝到血的甜味。”

我在她的日记本里发现了新的计划：“成年礼要取妈妈的肋骨，给爸爸做新的机械心脏；婚礼要在地下室举行，让宾客踩着基因图谱走进来；孩子的第一声啼哭，必须录进妈妈的吉他音箱，成为牢笼的警报声。”

深秋的苏黎世突然飘起红雪，那是“第二代囚鸟”的金属粉末。小夜莺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机械蝴蝶群遮住阳光，转身时校服口袋里掉出张纸——是她伪造的我的精神病诊断书，监护权一栏写着“陆沉与陆夜莺共同所有”。

“妈妈，该吃药了。”她递来的玻璃药瓶里，装着用我的端粒酶基因合成的药片，“爸爸说，你最近总盯着通风管道发呆，”她的指尖划过我后腰的纹身，“但别担心，我在管道里装了基因炸弹，只要你爬进去，就会释放让小夜莺过敏的花粉。”

陆沉的机械义肢在此时突然跪下，齿轮摩擦声像在背诵新的效忠誓言。小夜莺摸着他的护心镜，嘴角扬起和他如出一辙的偏执微笑：“现在，我们的牢笼有了新主人，”她望向窗外的机械蝴蝶群，“而妈妈，你知道吗？你教我弹的第一首《囚鸟》，我改成了合唱版——爸爸的机械心脏是低音，我的定位器是和声，你的眼泪，是永远的主唱。”

我望着基因图谱上逐渐闭合的双螺旋，突然发现小夜莺后颈的朱砂痣，不知何时变成了牢笼的形状。而陆沉的护心镜上，正用我的血写着新的密码——不是“502”，而是小夜莺的生日。原来最致命的囚禁，是当被囚禁者的骨血里，滋生出比囚禁者更疯狂的守护欲，让牢笼的铁栏，在传承中变得更加密不透风，直到所有试图逃离的翅膀，都主动长出了加固牢笼的刺。

（第二十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