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死，都给我去死。”许焱咆哮着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发疯，地上墙上一片狼藉，她不断把碗砸向墙壁，反弹的碎屑滑伤了脸庞，“啊！！！杀了我杀了我。”许焱大口喘着气躺地上乱滚，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许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时不时干呕。突然，门吱呀一声打开，陈铭站在门口，不禁皱了皱眉， 许焱这才想起来，几天前她才把自家钥匙给了对方。
不是这样的...我没事...真的没事..."
许焱胡乱抹了把脸，手背上的血迹在脸颊拖出一道刺目的红痕。她蜷缩着往沙发后面躲，膝盖压到一块碎瓷片也咬牙不吭声。不能让陈铭看见，不能让他知道——那个在诊室里总是妆容精致、谈吐得体的许焱，私下里竟是这副疯癫模样。
陈铭轻轻关上门，金属锁舌咬合的声音让许焱肩膀一颤。他没有立即靠近，而是缓慢地蹲下身，让视线与她保持水平。这个他教过她的技巧——当人处于防御状态时，居高临下的姿态会加剧恐惧。
"地上有碎玻璃。"他说，声音像浸在温水里的丝绸。
许焱死死抓住沙发边缘，指节发白。"我、我自己会处理...你走吧，今天不是预约日..."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却控制不住尾音的颤抖。
陈铭的目光扫过满屋狼藉——翻倒的茶几、墙上的凹痕、地板上反射着冷光的碎瓷片。最后停留在许焱血迹斑斑的睡裙下摆。"上周四诊疗结束时，"他解开风衣纽扣，动作刻意放慢，"你说'如果哪天我突然失控了，你会来吗？'"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许焱混沌的大脑。那天雨很大，诊室的空调太冷，陈铭递来的毯子有淡淡的雪松香。她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在药物作用下口齿不清地撒娇。
"那是...那只是..."许焱的辩解被一阵干呕打断。她弓起背，喉咙火辣辣地疼，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正经进食了。
陈铭立刻从公文包取出保温杯，拧开盖子时热气氤氲而起。"洋甘菊茶，加了一勺蜂蜜。"他依然蹲在原地，将杯子推到她触手可及的位置，"你每次哭过后都会咽喉肿痛。"
这种被记住的习惯让许焱眼眶再次发热。她别过脸去，倔强地抿紧嘴唇。"不用可怜我。"
"不是可怜。"陈铭突然向前移动了半步，"是关心。"
距离突然缩短，许焱闻到他领口飘来的苦橙香水味，混着一丝医院消毒水的气息。这种矛盾的味道就像他此刻的眼神——专业评估中掺杂着私人情感。她应该后退的，却鬼使神差地深吸了一口气。
"你的脸。"陈铭指了指自己左颊示意，"在流血。"
许焱抬手要擦，被他及时握住手腕。"别用手。"他从口袋里取出消毒湿巾，包装撕开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让我看看。"
这不是问句。许焱僵在原地，看着他取下眼镜挂在领口——这个动作莫名性感，镜链在他锁骨处轻轻摇晃。当微凉的湿巾贴上脸颊时，她倒抽一口冷气。
"疼？"陈铭立刻放轻力道。
"不疼。"许焱嘴硬道，尽管疼痛让她睫毛不停颤动。透过朦胧泪光，她数着他眼尾的细纹——比上次诊疗时又深了些。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紧，突然伸手抓住他的领带。
陈铭明显僵住了，但没躲开。"许焱？"
"为什么..."她拽着那条深蓝色条纹领带，声音支离破碎，"为什么非要今天来？"
领带被她扯得松垮，露出衬衫下若隐若现的锁骨。陈铭喉结滚动了一下，竟顺着她的力道又靠近几分。"因为你撤回了那条信息。"
许焱呼吸一滞。她记得那条深夜发送又秒撤的【我觉得我撑不下去了】，当时以为撤回得足够快...
"作为医生，"陈铭的拇指轻轻擦过她颧骨上的伤口，"我有责任评估高危患者的自杀倾向。"消毒酒精的气息突然浓烈起来，"但作为陈铭..."他停顿了很久，"我无法对那条信息视而不见。"
这个剖白太过赤裸，许焱慌乱间碰翻了茶杯。滚烫的液体泼在陈铭裤腿上，他却纹丝不动，依然专注地清理她脸上的伤口。
"对不起！我..."许焱手忙脚乱地去擦，手掌按在他大腿上才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越界。她想缩回手，却被陈铭一把按住。
"别动。"他声音沙哑，"碎瓷片还在伤口里。"
许焱僵着身子，感受他指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太近了，近得能看清他瞳孔边缘那圈罕见的琥珀色。某种冲动突然攫住她——想咬住那随呼吸微动的喉结，想验证他是否和想象中一样容易失控。
"好了。"陈铭突然后退，打破这危险的氛围。他摘下沾血的橡胶手套，动作利落得像在诊室处理普通患者。"现在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
许焱看着阳光在他镜片上投下的光斑，突然笑了。"你知道吗？"她指着自己太阳穴，"我这里...住着一个怪物。"
陈铭没有笑，也没有露出那种令人恼火的"我理解"的表情。他只是静静等待，像过去八个月每次诊疗时那样。
"它总说..."许焱的指甲陷入掌心，"没有人会爱真实的你。所以我想...不如先毁掉一切，这样就不会失望了。"
这句话像打开了某个闸门。她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往手腕划去——却在半空被陈铭牢牢截住。他的手掌完全包裹住她的拳头，碎瓷片尖端刺破他的皮肤，一缕鲜红顺着两人交握的指缝蜿蜒而下。
"看到了吗？"许焱颤抖着笑起来，"我就是这样...肮脏又丑陋..."
陈铭没有松手。相反，他慢慢收紧手指，让瓷片更深地刺入自己掌心。"疼。"他平静地说，"但不及你心里痛的万分之一。"
鲜血滴落在许焱睡裙上，晕开一朵小小的红花。她瞪大眼睛，突然崩溃地去掰他的手指。"你疯了吗？放开！"
"许焱。"陈铭突然用沾血的手捧住她的脸，在她苍白的皮肤上留下鲜红指印，"看看你对我做了什么。"他的拇指抹过她嘴唇，铁锈味在舌尖蔓延，"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无关紧要吗？"
许焱的呼吸停滞了。在这个充满血腥味的吻手礼中，某种炽热的东西在胃里翻腾。她想嘲笑自己——一个三十岁的心理医生自残，怎么就让你高兴得像中了彩票？
但她只是更紧地抓住陈铭的衣领，任由消毒酒精和雪松的气息充满鼻腔。"证明给我看。"她哑声说，"证明我不是怪物。"
陈铭的瞳孔骤然收缩。在理智回笼前的最后一秒，许焱确信看到了一种熟悉的黑暗——和她砸碎所有碗碟时眼中涌动的一模一样。
"搬来和我住吧。"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不是诊疗方案，是...我的私人请求。"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