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摆的钟》
监护仪的警报声刺破凌晨的寂静时，蓝贝儿正握着黄依依的手。那只手凉得像块冰，指节因为长期输液而泛着青紫色，却依旧轻轻回握着她，力道微弱得像随时会断的丝线。
“依依，看着我。”蓝贝儿的声音在发抖，掌心的汗濡湿了对方的袖口。病床上的人睫毛颤了颤，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已经有些模糊，却还是精准地落在她脸上，像往常无数次那样，带着点依赖的温柔。
“贝儿……”黄依依的声音轻得像缕烟，指尖在她手背上划了个模糊的形状，像在画那个歪歪扭扭的向日葵，“画……还没画完……”
蓝贝儿的眼泪砸在她手背上，滚烫的。她想起昨天下午，黄依依清醒的时候，还拉着她的手说“想画冬天的雪，你穿着运动服……在雪地里笑的样子”，当时自己笑着点头，说“等你好起来，我们一起去看雪”，却在转身时被医生拉住，看见那张写着“准备后事”的诊断书。
护士进来换点滴时，黄依依的呼吸已经变得很轻。蓝贝儿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试图用体温焐热那片冰凉，却只能感觉到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像指间漏走的沙。
“围巾……”黄依依突然用气声说，眼睛看向床头柜。蓝贝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放着个浅蓝色的小包裹，是黄依依前天强撑着精神，在病床上织完的半条围巾，针脚比上次更歪了，却密密麻麻地缝进了最后的力气。
蓝贝儿把围巾拿过来，放在她枕边。黄依依的指尖碰了碰布料，突然笑了，像个得到糖的孩子：“给你……盖个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慢慢闭上，握着蓝贝儿的手彻底松了下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在空旷的病房里回荡，像一记重锤，砸碎了所有的声音。
蓝贝儿没哭，只是保持着握她手的姿势，直到那只手彻底失去温度。护士过来拉她的时候，她才像突然惊醒般，死死抱住黄依依逐渐变冷的身体，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呜咽，把脸埋在对方发间——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盖过了曾经熟悉的墨香。
天亮的时候，蓝贝儿走出病房。走廊的窗户对着医院的花园，光秃秃的枝桠上结着层薄霜。她想起去年这个时候，黄依依还坐在画室里，阳光落在她的画稿上，画的是两只依偎的小猫，旁边写着行小字：“像我们”。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是球队的队长发来的消息，问她今天能不能训练。蓝贝儿看着屏幕，突然想起黄依依总说“你打球的时候最耀眼”，却总在她上场前，偷偷往她包里塞瓶温水，标签上画着个小小的笑脸。
她没回消息，只是转身回了病房。黄依依的眼睛已经被合上了，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像只是睡着了。蓝贝儿蹲在床边，拿起那半条围巾，笨拙地绕在自己颈间，两端垂在胸前，像系住了个再也不会回应的约定。
护士进来收拾东西时，发现画架上放着张未完成的素描，画的是篮球场的角落，一个穿运动服的女生正弯腰系鞋带，旁边用铅笔轻轻写着：“我的太阳”。
病房里的钟停在了凌晨四点十七分，像被谁按下了暂停键。蓝贝儿站在钟前，看着那根不再走动的分针，突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冰冷的玻璃表面，像在触碰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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