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漾的脚尖刚踩上培养舱的金属地板，头顶的感应灯就"咔哒"亮起。
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像是怕惊动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十七个培养皿在四周排列成半圆，蓝色液体在里面缓缓流动，像一群沉睡的巨兽。"小心脚下。
"江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韩漾转身时，一片碎裂的耳钉正好滚到脚边。
金属断面反射出诡异的光，他低头看着那片碎片，瞳孔突然收缩——镜面里映出江潮后背渗出的蓝色液体，正在皮肤上拼出一串黑色编号。
江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身。
手术刀在她手里转了个圈，寒光扫过韩漾的脸。"你看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醒了这个空间里的什么东西。韩漾没有回答。
他的视线被最近的培养皿吸引，液体表面泛起细密的波纹。
那些波动渐渐组成他熟悉的图案——是母亲常用的摩斯密码。
手指不自觉地跟着节奏轻敲裤缝，就像小时候坐在厨房餐桌前，看着母亲用咖啡杯沿沾着水渍画出密码表。"等等。
"江潮突然按住他的手腕。
她的手很凉，掌心还带着手术橡胶的滑腻感。
韩漾感觉皮肤下的条形码又开始刺痛，那处疤痕仿佛重新被烙铁烫过。
培养皿的蓝光突然暴涨，韩漾不得不眯起眼睛。
全息键盘在空中浮现，像是漂浮在虚空中的萤火虫群。
他伸出手指时，余光瞥见监控画面一闪而过——江汐正站在游戏大厅的秋千旁，手指轻轻抚摸着白绪的尸体。
那具苍白的身体还穿着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白裙子，裙摆上的血迹像盛开的夕颜花。
"逆向程序可终止同化进程。
"数据流中突然跳出一行字。
韩漾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分明是母亲的笔迹。
江潮的呼吸变得粗重。
她突然将手术刀抵在韩漾后颈，刀尖压进皮肤。
"你早就知道这个程序会加速同化。
"她的声音发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韩漾脖颈的血管突跳。
他想起逃生舱门开启时的瞬间，冰冷的金属把手，还有江潮后背渗出的蓝色液体。
那些液体此刻正顺着她的脊椎往下爬，在皮肤上拼出完整的170-3F-W-00序列。
培养皿突然发出嗡鸣。
母亲临终的影像在空中浮现，声纹却和江汐的声音重叠："系统001才是真凶。
"
江潮的刀尖微微颤抖。
她想起姐姐去世那天的雨夜，那个伪造的凶手信息，还有自己一刀刀刻在仇人胸口的仇恨。
监控画面突然全部转向，数百个屏幕同时播放江汐被追杀的画面。
她看见妹妹在走廊里狂奔，身后是无数穿病号服的身影，他们流淌着数据流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诡异。
"当你们听到这段话时，我可能已经..."江汐的影像突然开口，声音却在中途变得嘶哑。
韩漾注意到她的嘴唇动作和发出的声音并不完全一致，像是被人强行篡改过。
江潮白大褂口袋里的仇人名单开始溶解，墨迹在纸上晕开成诡异的图案。
韩漾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药剂瓶，空瓶内壁的刻痕与培养皿数量不符。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头看向最近的培养皿——蓝色液体正在绘制一个未完成的莲花纹，花瓣边缘的数据流闪烁着不祥的光。
天花板突然发出异响。
江潮编号渗血的速度加快，170-3F-W-00后面又浮现出新的数字：001。
韩漾的瞳孔猛然收缩，这串编号让他想起刘月耳钉上的条形码。
麻醉气体毫无预兆地从通风口喷涌而出。
韩漾扑向控制面板的瞬间，瞥见江潮的编号变成了鲜红色。
最后一个监控画面定格在他视网膜上——穿病号服的"江潮"戴着橡胶手套，手术钻头正在另一个刘月的颅骨上旋转。
钻头切入颅骨的声响与韩漾太阳穴的刺痛产生生理共鸣。
意识消散前的记忆闪回中，他看见母亲实验室里相同的手术设备，墙角堆着印有江潮名字的医疗箱。
黑暗吞没前的最后画面是十七个培养皿同时亮起，液体中浮现出十七个自己的倒影。
韩漾盯着那片耳钉碎片，后背一阵发凉。
他看见江潮后背渗出的蓝色液体，正缓缓拼出一串黑色编号。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金属味道。"你看到了？
"江潮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韩漾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耳边传来血液流动的嗡嗡声。
那些培养皿里的蓝色液体突然开始波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爬出来。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水面的节奏敲打裤缝。
母亲的影像突然在空中浮现，可那分明是江汐的声音。
监控画面里，白绪穿着染血的白裙子躺在秋千上，像朵凋零的夕颜花。
江潮的刀尖抵在他后颈时，韩漾闻到了血腥味。
天花板传来吱呀声，像是有人在上面爬行。
十七个培养皿同时亮起，他看见十七个自己正用不同的眼神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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