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又在下雨了。
陶稚在雨声的白噪音下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微微上潮的被单让她有些不舒服。
陶稚特地把闹钟定在了五点五十,比以前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她走出房间的时候继父已经起床了,他正坐在餐桌前给烟点火。
因为留过案底,李怀仁在找工作这件事上处处′,后来他干脆去了离市区很远,每天通勤一小时的小工厂做管理。
“起这么早坐你哥的车啊?”他语气不善地问。
陶稚看着他不说话。
“拿伞了吗?外面还下雨。”李怀仁一大早上就开始抽烟,“和我一起走,我把你送到学校。”
陶稚抬手驱散飘过来的一缕缕白烟,“不用,我坐公交车。”
李怀仁不耐烦地把烟掐了,“老子送你都不愿意?陈黎才来一天你就坐他的车?”
陶稚深吸一口气,她垂下眼睛,盯着地砖上从墙角一直蜿蜒到餐桌脚下的裂缝。
她盯着看了几秒钟,眼睛有些难受。
“你和妈妈都别拿他说事了,我以后不坐了。”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窗外的雨丝,“我会和他划清界限的。”
李怀仁把椅子往后一推,金属腿刮擦地砖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像是没意识到她会说这句话,一直和她对着干,怎么都不如他意的女生终于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朝他说话,李怀仁还有些意外。
“这还差不多。”他说,“拿上伞下楼。”
陶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但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她熟练地把书包背带往肩上拢了拢,
李怀仁抓起钥匙串,金属碰撞的声音像某种警告,“别忘了茶几上的早饭。”
陶稚跟在他后面,手里攥着还有点温热的掉渣饼。
坐上车时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陶稚想起陈黎车里的味道,干燥的,温暖的,带着淡淡的薄荷香气。他应该爱吃薄荷味的口香糖。
陶稚机械的咀嚼着那个掉渣饼,继父好像还记得她不喜辣的,里面挤着的是番茄酱,还夹了两片培根一个煎蛋。
“快高考了吧。”李怀仁问她。
“嗯。”
“想上哪个学校?”
陶稚看向车窗外,好像在认真思考,其实思绪早就飘远。
“临大。就本地吧,离家近。”她随意地扯了个慌。
李怀仁笑了两声,“离家近好啊,毕了业工作也方便,还能照顾照顾家。”
二十分钟的车程如此缓慢,车里掉渣饼的香气和李怀仁放在车里的皮革味混合着,陶稚看着手中的英语小记,有些晕车,她悄悄降下了一点窗户。
再经过一个红绿灯时,她收到了陈黎的信息。
陈黎今天这么早上学?
桃枝今天不会再迟到了。
她盯着聊天框看了几分钟,陈黎还没有回复,估计又去运动了,陶稚把手机放回口袋,继续看着英语小记。
直到车子停在学校门口,她也没看进去,本子也已经被她攥的皱巴巴的。
“到了。”李怀仁又抽上了烟,他嘴里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晚上早回去,别让你妈担心。”
陶稚点点头,推开车门,冰凉的雨点打在她的脸上。
她往前走了几步顿住,还是回头说了句“路上开慢点。”
李怀仁一愣,随即哼笑了一声,踩下油门离开了。
正式上课之前,陶稚习惯性的掏出手机,果不其然,陈黎的信息十分钟前就发过来了。
陈黎好吧,下雨确实要早去一会,这次我起晚了不能送你了。」
桃枝以前也是自己去,李怀仁有时间他会送我上学。
桃枝不用管我。
陶稚不以为然,还想着早上说的那句“划清界限”,她以为陈黎不会再回复什么,结果他依然秒回,是一个表情包,一只吗喽委屈的蹲着。
陈黎知道了
陶稚笑出声了,嘴角不自觉上扬,又迅速抿住。
不对劲。
一定是聊天对象发的表情包太土,所以自己才会脑补他的形象忍不住笑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