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班里转来一名男生，同学们正在孤立他。

身为班主任的我已经了解了情况，坐视不管的话多少有点过分。

然而说实话，我也有些讨厌这位转学生。

不，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不爽，因为不爽比讨厌更难找出缘由。

“我先下去开车。”我对妻子宁馨说：“动作快点，别让孩子等久了。”

听到宁馨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后，我匆匆下楼。

七点钟的街道行人稀少，只有晨光洒在路边。

嗯？这是什么？

一片被谁踩脏的树叶恰好落在我脚边，上面画着一个简陋的图案：

“一个人形。”

1.

许默是从省城转来的，这或许是我身为县城高中班主任不爽他的第一点。

我问过其他的科任老师，除了数学老师对许默有些好感外，其他老师均和我意见相似。

许默带有几分省城里的疏离，他偏爱独来独往，午饭也好，课间也罢，总是喜欢一个人待着。

这种“不合群”的习惯大概是许默受人反感的主要原因，不光是同学，所有老师也一贯不喜欢沉默寡言，又不主动交流的学生。

说到成绩，许默几乎所有科目的成绩都平平无奇，唯独数学可以做出班上难得一见的难题。

听其他同学说，许默喜欢看侦探小说，下课也看，上课也看——用他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好像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他的到来打破了高二三班原本微妙的平衡。我们班一直都是中规中矩，成绩不算拔尖，但也绝不垫底。学生们大多来自县城，彼此之间有着多年的同学情谊，虽然也会有小打小闹，但从未出现过孤立某个人的情况。许默就像一块硬邦邦的石头，突然闯进一池温水，激不起太大的波澜，却让水温下降了几度。

他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那个位置原本是班里小霸王赵强定的。赵强虽然学习不好，但在班里人缘不错，仗着家里有点背景，平时也有些飞扬跋扈。许默来的第一天，赵强就黑着脸去找班主任，也就是我，要求换座位。我当然没同意，座位是学校安排的，哪能说换就换。结果就是，赵强和他的几个跟班开始明里暗里地针对许默。

一开始只是小动作，比如收作业时故意跳过许默，或者在背后说他坏话。许默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仿佛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嘲讽和敌意充耳不闻。这种冷漠的态度让赵强更加恼火，在他看来，许默的不反抗是对他权威的蔑视。

矛盾在一次体育课上爆发了。自由活动时间，赵强带着人在篮球场打球，许默一个人坐在看台上看书。赵强一个没控制好，篮球直接砸在了许默身上，书掉在地上，沾满了灰尘。赵强哈哈大笑，他的跟班也跟着起哄。许默缓缓地捡起书，拍了拍上面的灰，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开了。他没有抱怨，也没有瞪眼，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