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中我走进父亲的工作室，那些雪松雕像全都转向我，它们没有面孔，却似乎在注视着我。木头发出的「咔嚓」声变成了低语：
"你父亲不会回来了。"
我惊醒时，发现妹妹站在我床边，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我听见爸爸回来了，"她悄声说，"在工作室里。"
我屏住呼吸听了一会儿，确实有轻微的声响从楼下传来。我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带着她轻轻走下楼梯。工作室的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线。
推开门时，我们看到父亲背对着我们，正在工作台前忙碌。听到声音，他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带着微笑。
"孩子们，来看看我带回来的好东西。"
但那不是父亲的声音。太轻，太柔，像是从远处飘来的回声。
妹妹却不管不顾地冲向前去："爸爸！"
那是最后一次我见到妹妹。
第二天清晨，暴风雪已经过去，救援队从山上找到了父亲。他被一棵倒下的大树压住了腿，在极度的寒冷中昏迷不醒。医生说他很幸运没有冻死，但严重的冻伤和创伤让他陷入了沉默状态。
他回到家后，眼睛空洞地望着前方，不说一句话，也不再雕刻。
而妹妹，她就这样消失了。搜救犬追踪她的气味到工作室，然后线索就断了。
"也许是林魂带走了她。"爷爷低声说，但我知道他不相信这些传说。
几周后，父亲的工作室起火了。大多数雕像都被烧毁，只有一个保存下来——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形象，栩栩如生，却没有面孔。
父亲看着那个雕像，第一次开口说话："这不是我做的。"
没有人相信他。医生说这是创伤后的记忆混乱。但在深夜，我能听见那个雕像发出轻微的声音，「咔嚓咔嚓」，就像是在呼唤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里，父亲逐渐变得古怪。他时而沉默不语，时而自言自语，总是盯着那个无面的小女孩雕像。
有一天晚上，我发现父亲站在妹妹的房间门口，抚摸着门框。
"她在里面，对吗？"他问我，声音颤抖。
我摇头："爸爸，她不见了，记得吗？"
父亲的眼睛突然变得清亮："不，她回来了。但那不是她。我看见她在工作室里，在雪松雕像里。"
爷爷决定带父亲去城里看专家。临行前，他叮嘱我："不要去工作室，也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包括你父亲。"
夜深人静时，我听见了妹妹的声音，从工作室传来。她在唱歌，是父亲教她的那首摇篮曲。
我知道我不该去，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工作室的门半开着，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妹妹坐在父亲的工作椅上，背对着我。
"你回来了。"我的声音几乎哽咽。
她慢慢转过身，我看到了她的脸——或者说，没有看到她的脸。那里只有一片光滑的木头表面。
"哥哥，"她的声音从无面的头部发出，"爸爸在山里遇见了林魂。它们让他带我去见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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