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教授的办公室
窗外的樱花开始凋落,细碎的花瓣被风卷着擦过玻璃。公生坐在黑皮沙发上,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柏林艺术大学,半年交换生。”藤井教授推过一份文件,钢笔在桌面上轻轻一滚,“机会难得,有马。”
公生盯着文件上的烫金校徽,没有说话。
“你是我这几年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教授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但天赋需要更广阔的土壤。”
沉默在房间里蔓延。公生终于开口:“我可以拒绝吗?”
教授挑眉:“理由?”
“……个人原因。”
“如果是担心课业,学校可以协调——”
“不是课业。”
藤井打量着他,忽然笑了:“宫园同学知道吗?”
公生的手指顿住。
教授叹了口气,把文件收进抽屉:“下周前给我答复。但记住,有马——”他顿了顿,“真正重要的人,不会甘愿成为你的枷锁。”
中午12:15,天台
薰盘腿坐在水泥台上,便当盒搁在膝头。公生推开门时,她正用筷子戳着一颗梅干,金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迟到了七分钟。”她头也不抬,“便当里的玉子烧都被天音偷吃了。”
公生在她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一个纸袋:“便利店鲑鱼饭团。”
薰眼睛一亮,抢过来撕开包装:“原谅你了。”
他们沉默地吃着午饭。远处操场上有棒球队员在训练,击球声清脆地回荡在风里。
“教授找你干嘛?”薰突然问。
公生捏着饭团的手紧了紧:“……期末曲目的事。”
薰“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她仰头喝了口麦茶,喉结轻轻滚动。阳光穿过她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
公生看着她的侧脸,胸口泛起一阵钝痛。
下午
薰的小提琴声从门缝里漏出来。公生站在走廊上,透过小窗望进去——她背对着门,琴弓在弦上激烈地跳跃,肩膀随着旋律微微颤动。
他摸出手机,点开半小时前收到的邮件:
「薰酱,藤井教授说的交换生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拒绝了吗?」——发件人:天音。
公生闭了闭眼。
琴声戛然而止。薰放下琴弓,转身看向门口:“偷听要收费的。”
他推门进去。
薰歪着头看他,忽然笑了:“柏林啊……听说冬天的圣诞市场很漂亮。”
公生的呼吸一滞。
“半年而已。”她耸耸肩,“糖糖的疫苗本我放在玄关抽屉里,跳跳的化毛膏快用完了——”
“薰。”
“——还有,别住学校宿舍,找间有钢琴的公寓……”
“薰!”
琴房突然安静下来。薰的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但眼眶已经红了。
公生走过去,抓住她的手腕。她的脉搏在他掌心下剧烈跳动。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你撒谎的时候。”薰抽出手,戳了戳他的胸口,“这里,跳得比帕格尼尼的急板还快。”
窗外传来学生们的笑闹声。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着投在谱架上。
夜晚,公寓
糖糖蜷在沙发上看他们收拾行李,跳跳则蹲在敞开的行李箱里,死活不肯出来。
“这是衬衫,不是抹布。”公生从猫嘴里抢救出皱巴巴的衣领。
薰跪坐在地板上,把一盒胃药塞进夹层:“柏林冬天很冷,不许偷喝黑啤。”
“嗯。”
“每周至少视频四次。”
“嗯。”
“如果……”薰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如果遇到更好的音乐搭档……”
公生抬起头。
薰盯着自己的指甲,嘴角扯出一个笑:“……至少要等回国再甩了我。”
下一秒,她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公生的下巴抵在她发顶,手臂箍得她肋骨发疼。
“白痴。”他的声音闷闷的。
跳跳不识相地挤进两人之间,被公生拎着后颈丢到沙发上。糖糖高贵冷艳地“喵”了一声,叼起傻弟弟躲进了猫窝。
薰把脸埋在公生肩窝,呼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松香。
“我会想你。”她小声说。
公生收紧了手臂。
一周后,机场
清晨的航站楼人潮涌动。薰踮脚整理公生的围巾,指尖蹭过他微微泛青的下眼睑。
“到了发消息。”
“嗯。”
“别在飞机上看乐谱,会头晕。”
“嗯。”
广播开始催促登机。薰突然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吻了上去。公生愣了一秒,随即扣住她的后脑加深这个吻。周围响起零星的口哨声。
分开时,薰的嘴唇亮晶晶的。
“去吧。”她推了他一把,“我的钢琴家。”
公生拖着行李箱走向安检口。在拐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薰站在原地,右手高高举着,无名指上有一圈淡淡的戒痕。
他摸了摸自己左手同样的位置,转身走进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