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的初冬总是来得悄无声息。窗外的树枝上已经挂了一层薄霜，在阳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武装侦探社的办公室里暖气充足，中岛敦将最后一份报告归档，伸了个懒腰，目光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明天全体休息。"国木田独步推了推眼镜宣布道，"最近大家辛苦了。"

办公室立刻响起一阵欢呼。敦微笑着收拾桌面，耳边传来收音机里天气预报员的声音："明天凌晨，横滨将迎来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初雪？敦的手顿了一下，一个记忆突然浮现在脑海——泉镜花曾告诉过他一个古老的传说：初冬的第一场雪时，如果能和心爱的人接吻，两人就会获得永恒的幸福。

想到这里，敦的脸颊微微发热。他和芥川龙之介交往已经三个月了，虽然两人都不是善于表达的类型，但每次见面时心跳加速的感觉从未减弱。只是...邀请芥川一起看雪？还要接吻？敦几乎能想象出对方那副"人虎你脑子坏掉了吗"的表情。

"敦君，你脸好红，发烧了吗？"谷崎直美关切地问道。

"没、没事！"敦慌忙摆手，"只是...有点热。"

走出侦探社大门，冷风立刻让敦打了个哆嗦。他裹紧围巾——这条深灰色的围巾是芥川上周硬塞给他的，虽然对方只是嘟囔着"人虎要是感冒了会影响任务"，但敦知道这是芥川式的关心。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敦掏出来一看，屏幕上显示着"芥川"的名字，心跳顿时漏了一拍。

"明天有空吗？"短信简短得一如既往。

敦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心跳如鼓。这是个机会...他深吸一口气，回复道："有空。听说...明天会下初雪。"

发出去后敦立刻后悔了。这太明显了！芥川肯定会觉得他幼稚...

手机很快再次震动："嗯。上午十点，你宿舍楼下。"

敦眨了眨眼，不敢相信芥川竟然明白了他的暗示。他捧着手机，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连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回到宿舍后，敦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最厚实的外套。他站在镜子前反复整理头发，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可笑。"只是看雪而已..."他对自己说，却无法抑制内心的期待。

这一夜，敦辗转反侧，半梦半醒间全是明天可能发生的场景。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时，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窗外，天空阴沉沉的，预示着雪的到来。敦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半小时下楼，却在宿舍门口愣住了——芥川已经站在那里，黑色大衣衬得他身形修长，苍白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显然已经等了有一会儿。

"芥川？你怎么..."

"刚到。"芥川移开视线，明显在说谎。

敦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没有拆穿他。"那我们走吧？"

两人并肩走在清晨的街道上，呼出的白气在空中交织。敦偷偷瞥了一眼芥川的侧脸，发现对方的睫毛上已经沾了细小的水珠——不是雪，只是霜气。

"看什么？"芥川突然开口。

"没、没什么！"敦慌忙转头，却听到芥川轻哼了一声。

"人虎，你昨天特意提到初雪...是有什么原因吧？"

敦的心跳加速了。他该怎么解释那个幼稚的传说？"就是...听说初雪很漂亮，想看看..."

"是吗。"芥川的语气听不出情绪，"那就去公园吧，那里视野好。"

中央公园里几乎没有人。光秃秃的树枝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长椅上覆盖着一层薄霜。敦和芥川找了个避风的长椅坐下，两人之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天气预报说雪会在十点半左右开始..."敦看着手机说道，现在是十点二十分。

"嗯。"

沉默再次降临。敦偷偷往芥川那边挪了一点，两人的手臂几乎相碰。他能闻到芥川身上淡淡的冷香，混合着冬日特有的清冽气息。

"你冷吗？"芥川突然问。

"有一点..."敦老实承认，他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红。

芥川皱起眉，突然抓住敦的手，用自己的手套包裹住它们。"笨蛋，这么冷的天不带手套。"

敦愣住了。芥川的手即使隔着手套也能感受到温度，这亲密的举动让他心跳如雷。"谢、谢谢..."

就在这时，一片白色的雪花飘落在敦的鼻尖上，凉凉的触感让他眨了眨眼。

"下雪了。"芥川抬头望向天空。

真的下雪了。起初只是零星的几片，很快便成了纷纷扬扬的雪幕。白色的雪花在空中旋转、飘落，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柔软的纱衣。

"好美..."敦轻声感叹，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消散。他转头看向芥川，发现对方黑色的发丝上已经落了几片雪花，像是星星点点的装饰。

芥川也正看着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睛里映着雪光，竟显得格外温柔。敦突然想起了那个传说，心跳加速到几乎疼痛的地步。他想告诉芥川关于初雪之吻的事，却不知如何开口。

"芥川，我..."

"敦。"芥川罕见地叫了他的名字，"你听说过初雪的传说吗？"

敦瞪大了眼睛。"你...你知道？"

"嗯。"芥川的耳尖微微泛红，"森先生昨天...提到了。"

原来如此。敦忍不住笑了，原来芥川也怀着同样的期待。"那...你觉得呢？"

芥川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拂去敦睫毛上的雪花。他的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与平日判若两人。然后，他慢慢靠近...

当芥川的唇轻轻贴上敦的时，敦感到一股电流从脊椎窜上来。这个吻轻如雪花，却温暖得让人心颤。芥川的唇有些凉，但很快就在相贴中变得温热。敦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一刻的完美。

当他们分开时，雪下得更大了。芥川的睫毛上沾着雪花，嘴角带着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这样就行了吧？"

敦点点头，心中满溢着幸福。他鼓起勇气，主动握住了芥川的手。"谢谢你...陪我完成这个传说。"

"笨蛋人虎。"芥川低声说，却没有抽回手，"以后...每年的初雪都可以这样。"

敦惊讶地看向芥川，发现对方虽然表情依旧冷淡，但眼神柔和得像是融化的雪水。"真的吗？"

"在下什么时候说过假话？"

雪越下越大，两人的肩头都积了一层白色。敦突然觉得，这个冬天似乎不再那么冷了。

"要去喝点热饮吗？"芥川提议道，"附近有家咖啡馆。"

"好啊。"敦笑着点头。

起身时，芥川自然地帮敦拍去肩膀上的雪，然后犹豫了一下，伸手整理了一下敦的围巾。这个小小的动作让敦心里暖暖的。

走在雪中的街道上，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在了一起。雪花落在他们相握的手上，很快融化，就像那些曾经的隔阂与误解，在这个初雪的日子里，全都消融不见。

咖啡馆里暖气十足，玻璃窗上结了一层雾气。敦和芥川选了靠窗的位置，点了热可可和咖啡。

"其实..."敦捧着热可可，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一直担心你会觉得那个传说很幼稚。"

芥川轻轻搅动着咖啡。"确实幼稚。"

敦的肩膀垮了下来。

"但是，"芥川继续道，声音几乎被咖啡杯的碰撞声掩盖，"和你一起的话...无所谓。"

敦的心里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暖流。他伸手覆上芥川的手背，感受到对方微微的僵硬，但没有抽离。

窗外的雪依然在下，将世界装点成纯净的白色。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能看到行人们匆匆走过的身影，而在这个温暖的角落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芥川，"敦轻声说，"明年的初雪...后年的初雪...以后的每一年，我们都一起看，好吗？"

芥川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点头。"嗯。"

这个简单的承诺，比任何华丽的誓言都更让敦心动。他知道，对芥川来说，这已经是极其难得的表达了。

当他们再次走出咖啡馆时，雪已经小了。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积雪上，反射出钻石般的光芒。

"在下送你回去。"芥川说，语气不容拒绝。

回程的路上，两人走得很慢，仿佛都想延长这段共处的时光。路过一个积雪的小广场时，敦突然弯腰团了个雪球，轻轻扔向芥川。

雪球在芥川胸口绽开，留下一个白色的印记。芥川愣了一下，随即眯起眼睛。"人虎，你找死？"

敦大笑着跑开，却被罗生门轻轻缠住脚踝。芥川不紧不慢地团了个雪球，走到敦面前，却没有扔出去，而是将雪球塞进了敦的领口。

"啊！好冰！"敦惊叫着跳起来，却看到芥川嘴角上扬的弧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显。

这一刻，敦觉得，初雪的传说一定是真的。因为此刻他心中满溢的幸福，确实像是能持续到永远。

芥敦·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