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的寝室位于黑湖之下,银绿色的帷幔从四柱床顶垂落,泛着幽暗的光。
窗外的湖水荡漾,偶尔有巨型乌贼的触须缓缓掠过,投下诡异的阴影。
潘西一脚踹开雕花橡木门,大步跨入,却在看清房间布局的瞬间僵住。
“——梅林的臭袜子!”她尖叫,“为什么是三人间?!”
达芙妮跟在她身后,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地扫过房间——三张四柱床,三张雕花书桌,三座衣柜,以及……
一个正笨拙地试图把箱子塞进床底的女孩。
米里森·伯斯德。
她有一头蓬乱的棕发,圆脸涨得通红,膝盖跪在地上,袍子沾满灰尘,活像一只试图挖洞的鼹鼠。
听到潘西的尖叫,她猛地抬头,额头“咚”地撞上床板。
“嗷!”
潘西的表情像是看到了巨怪在跳芭蕾:“——伯斯德?!你跟我们一间?!”
米里森捂着额头爬起来,局促地拽了拽袍角:“呃,是的,帕金森小姐,名单上是这么写的……”
潘西转向达芙妮,压低声音:“她家连家养小精灵都养不起了!听说她爸爸去年把庄园东翼卖了还赌债,结果连最后一个小精灵都跑了!”
达芙妮轻轻“啧”了一声,走向靠窗的床铺,湖水幽光映在她的金发上,像镀了一层冷银。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轻微的“啪”。
一只家养小精灵出现在达芙妮脚边,穿着绣有格林格拉斯家徽的茶巾,耳朵尖上别着一枚小小的银质发卡——显然,这是达芙妮的私人财产。
“蒂蒂为小姐整理行李。”小精灵恭敬地鞠躬,尖细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傲慢。
潘西眯起眼睛:“……你家小精灵还戴首饰?"
达芙妮漫不经心地抚平袖口:“蒂蒂喜欢漂亮东西,我又不缺这点小玩意儿。”
蒂蒂挺直腰板,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米里森乱糟糟的行李,鼻尖微微皱起:“伯斯德家的小精灵居然会逃跑?真是闻所未闻!蒂蒂宁愿被关在衣柜里一百年也不会离开小姐!”
米里森的脸更红了。
蒂蒂以惊人的效率展开工作——丝绸睡衣被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银制梳妆镜被摆放在最佳光线处,连达芙妮的羽毛笔都被调整到完美的倾斜角度。
米里森的眼睛追随着蒂蒂的动作,充满渴望。
“伯斯德,”达芙妮突然开口,“你擅长什么?”
米里森一愣:“啊?我……我会一点魔药?我妈妈教过我切草根……”
潘西翻了个白眼:“切草根?我们家小精灵切得都比你好。”
蒂蒂适时地发出一声轻蔑的“哼”,继续专注地擦拭达芙妮的银质发刷:“蒂蒂切草根的时候还能同时煮茶和擦地板呢。”
达芙妮歪了歪头,灰蓝色的眼睛审视着米里森:“社交呢?和哪些家族有往来?”
米里森的脸更红了:“呃,以前和克拉布家打过一次魁地奇……”
“克拉布?”潘西尖笑,“他们家连扫帚都是二手的!”
蒂蒂一边叠达芙妮的袜子一边小声嘀咕:“二手扫帚……蒂蒂宁愿用拖把。”
达芙妮轻轻合上日记本。
——评估完毕。
米里森·伯斯德,落魄纯血,笨拙,无社交资本,无特殊才能。
结论:目前无价值。
但她的眼神……达芙妮注意到米里森正偷偷瞄向蒂蒂手中的银制发刷,充满羡慕。
——渴望融入的欲望,倒是很强烈。
“伯斯德,”达芙妮微微一笑,“你想和我们一起吃早餐吗?”
米里森的眼睛瞬间亮了:“可、可以吗?”
潘西猛地转头:“达芙妮!你疯了吗?!”
达芙妮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潘西立刻闭嘴——她太熟悉这种眼神了,格林格拉斯式的算计。
蒂蒂停下手中的工作,狐疑地打量着米里森,仿佛在思考这个女孩是否值得自家小姐的“恩赐”。
米里森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一件皱巴巴的袍子、几本二手课本、一把掉漆的梳子。
她试图模仿蒂蒂的摆放方式,却把睡衣叠成了一团抹布。
潘西坐在床边,用魔杖尖挑起米里森的一只袜子,表情扭曲:“这是什么?巨怪的裹脚布?”
米里森结结巴巴:“只、只是普通的羊毛袜……”
“上面有洞!”
“保暖就行……”
蒂蒂的耳朵抖了抖,忍不住插嘴:“蒂蒂可以修补,但蒂蒂不建议——那袜子的材质像被匈牙利树蜂踩过。”
达芙妮坐在书桌前,慢悠悠地写着日记,偶尔抬眼观察米里森的反应。
——笨拙,但顺从。
——自卑,但渴望攀附。
——没有威胁性。
她合上日记,突然问道:“伯斯德,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会怎么做?”
米里森呆住:“呃……告诉教授?”
潘西爆发出一阵大笑:“梅林啊!你是个斯莱特林!不是赫奇帕奇的乖宝宝!”
蒂蒂小声补充:“蒂蒂认为,告诉教授不如告诉家养小精灵——至少小精灵会下毒。”
达芙妮没有笑,只是继续问:“如果欺负你的人是我呢?”
米里森的脸色瞬间惨白。
空气凝固了几秒。
“我……我会忍。”米里森小声说。
达芙妮笑了。
——答案合格。
夜深了,黑湖的波光在天花板上摇曳。
潘西换上真丝睡裙,一边往脸上拍美容魔药一边抱怨:“我迟早要让我爸爸给学校捐一栋新宿舍楼,专门给‘我们这种人’住。”
达芙妮靠在床头读《高级魔药制作》,头也不抬:“捐楼的钱够买伯斯德家三个庄园了。”
蒂蒂正在角落为达芙妮的鞋子抛光,闻言轻哼一声:“蒂蒂听说,伯斯德家最后一个家养小精灵去年也走了。”
潘西嗤笑:“他们家现在只剩半个马厩了吧?”
米里森的床幔紧闭,但微微的颤抖暴露了她没睡的事实。
达芙妮合上书,突然说:“潘西,你太吵了。”
潘西瞪大眼睛:“我?吵?你平时可从来没——”
“现在有了。”达芙妮淡淡地说,“米里森需要休息。”
潘西的表情像是被雷劈了:“……你叫她什么?”
“米里森。”达芙妮微笑,“我们的室友。”
床幔后的颤抖停止了。
潘西张大嘴,魔药瓶子从手里滑落,在地毯上滚了一圈。
“……你被下咒了?”她颤抖着问。
“不,”达芙妮灰蓝色的眼睛在湖光下闪烁,“我只是在想——一个听话的跟班,总比没有强。”
蒂蒂停下擦鞋的动作,歪头思考:“小姐需要一个跟班?蒂蒂可以兼任——蒂蒂会缝袜子、下毒、还有优雅地翻白眼。”
潘西沉默了很久,突然咧嘴一笑:“好吧,但她的袜子必须离我三米远。”
达芙妮点头:“合理。”
床幔后,米里森紧紧攥着被子,心跳快得像要蹦出来。
——她不知道达芙妮为什么突然对她“友善”,但此刻,她只想哭。
蒂蒂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往米里森床底塞了一双修补好的袜子,小声嘀咕:“蒂蒂的针线活比某些纯血统的尊严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