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永昼

水库结冰层在无人机撞击下裂开蛛网状纹路。宋贤跪在冰面上，军用匕首疯狂凿着定位信号最后消失的冰窟。血珠从冻裂的虎口渗出，在苍蓝冰面上绽成红梅。

"再快点..."喉间泛起的铁锈味让他想起程瑾年最后的吻。破冰锥突然被什么金属物挡住，冰层下闪过一抹银光——是十二年前他们埋下的时光胶囊。

防水胶卷在掌心摊开，五岁的程瑾年歪歪扭扭的字迹被冰水浸透：【给小贤的生日礼物：1.玻璃弹珠 2.永远不分开】

冲锋艇引擎声由远及近。宋贤将胶卷塞进内袋，殷烨的狙击镜反光已锁住他眉心。子弹击碎冰面的刹那，他抱着胶囊滚进冰窟，刺骨寒流瞬间吞没所有声音。

水下世界安静得可怕。胶囊金属盖反射出诡异蓝光，宋贤用匕首撬开时，微型投影仪自动启动——程瑾年孩童模样的全息影像对他伸出手：【向下潜，小贤】

缺氧让视线开始模糊。宋贤跟着指引潜向废弃排水管，突然被湍流卷进暗渠。后脑撞上水泥管的剧痛中，他看见管壁刻满二进制代码，最后一行闪着荧光：【密码是我们的初遇日期】

"咳咳咳..."

宋贤被冲上岸时，指尖还死死抠着排水管铁网。模糊视线里出现程瑾年的球鞋，他挣扎着抓住对方脚踝，却听到殷烨的俄语冷笑："真感人。"

染血的胶囊被夺走。宋贤在眩晕中看到殷烨拆开夹层，里面静静躺着枚老式芯片——正是当年程肆没能从程瑾年脑中取出的原始样本。

"原来藏在这！"殷烨的瞳孔在紫外线灯下收缩，"不枉我策划那场绑架..."

钢管破空声打断癫狂的笑。程瑾年从通风管跃下，扳手砸在殷烨腕骨的声音令人牙酸。两人在湿滑地面对峙时，宋贤注意到殷烨总下意识护住左肋——那里有手术缝合的凸起。

"他体内...有东西..."宋贤咳着血沫提醒。程瑾年突然扯开自己衣领，锁骨处的芯片疤痕正发出诡异红光。

殷烨的表情凝固了。程瑾年趁机将戒指按在他伤口上，纳米机器人顺着血管游走的刺痛让敌人发出惨叫。监控屏幕突然雪花闪动，秦明月虚弱的脸出现在所有电子设备上：【孩子们...芯片解除码是...】

她吐出的音节化作加密声波。宋贤脑内的芯片突然过载，剧痛中他看见走马灯般的记忆碎片——五岁生日程瑾年偷亲他沾着奶油的脸颊，十二岁冷冻车里用俄语哼摇篮曲的绑匪，还有三年前空难时，程肆在火光中递来的降落伞...

"贤哥！"祈淮愫的喊声伴着直升机轰鸣。程瑾年抱起抽搐的宋贤，将戒指狠狠按进他后颈芯片处。

纳米机器人钻入皮肉的灼烧感让宋贤弓起身。他咬住程瑾年肩膀抑制惨叫，尝到血味混合着冰水的咸涩。殷烨趁机扑向控制台，却在按下自毁键前被陆骁的棒球棍击倒。

"密码是声波..."林小棠捧着分析仪尖叫，"要同时播放两段特定频率的童谣！"

程瑾年突然扯下颈间铃铛。宋贤在剧痛中摸出翡翠碎镯，金属与玉石碰撞的刹那，地下基地所有电子锁应声而开。

殷烨的皮肤下开始蠕动，仿佛千万只虫子在爬。他撕开衬衫露出左肋——那里埋着的微型炸弹倒计时正飞速归零。

"陪葬吧..."他扑向承重柱的瞬间，程瑾年拽着宋贤滚进应急通道。爆炸气浪掀飞他们头顶的混凝土板，程瑾年用身体护住宋贤时，后脑重重撞在钢筋上。

漫天的火光中，宋贤拖着程瑾年爬向通风口。鲜血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痕迹，他摸到对方口袋里震动的手机——秦明月发来的最后讯息：【瑾年后脑的芯片才是总控制器】

直升机探照灯刺破烟尘时，宋贤正用碎玻璃划开程瑾年的头皮。血肉模糊的指尖碰到金属异物，脑内突然响起程瑾年五岁的声音：【找到你了，新娘】

记忆如海啸席卷神经。宋贤看见十二年前的雪夜，小瑾年偷偷溜进实验室，将控制器芯片植入了自己后脑：【这样我就能永远保护小贤了】

"傻子..."泪水砸在程瑾年惨白的脸上，宋贤捏着染血的芯片吻住他冰凉的唇，"谁要你用命来换..."

急救车的蓝光染透废墟时，程瑾年在担架上微弱地动了动手指。宋贤攥着那枚芯片跪在暴雨里，突然发现上面刻着极小的一行字：【永恒启动于重逢那刻】

三年后的七中校庆日，荣誉校友展板新增了双人照片。林小棠指着玻璃柜里的染血芯片和碎镯，给新生们讲述那个传奇故事："最后程学长醒来时，宋学长正在用俄语唱摇篮曲..."

祈淮愫神秘兮兮地补充："知道为什么程哥总戴着那枚丑戒指吗？因为里面藏着宋哥当年写的求婚程序！"

梧桐树下的长椅上，程瑾年正把玩宋贤的尾指疤痕："殷烨临死前说，我们脑中的芯片会互相吸引。"

"嗯。"宋贤将剥好的橘子塞进他嘴里，"所以第一次见面就..."

程瑾年突然将他压倒在长椅，吻去他唇边的橘瓣："是重逢，小傻子。"

秋千架在风中轻轻摇晃，仿佛还是二十年前那两个小男孩的游乐场。宋贤摸出兜里的玻璃弹珠对着阳光——正是时光胶囊里那颗，此刻正映出他们依偎的身影，和头顶无垠的永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