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泛白，祁文中的烧总算退了些。我趴在床边睡得迷迷糊糊，醒来时对上他一双清明的眼，像是从深潭里捞出来的石子，透着冷意也带着点暖光。“你救了我。”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像砂纸磨过似的，咕哝了一句。
“扯平了。”我把一碗水递过去，手指不经意碰到他的手背，凉得让人一颤，“你昨晚说梦话了，提到了时晷。”
“我……说了什么？”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锐利，嘴唇抿得死紧。
“说不能集齐，会改变历史。”我盯着他，试图看出点端倪。
他沉默了许久，像是在权衡什么，最后重重地叹了口气：“时晷的力量，你根本无法想象。历史上曾经有人集齐过四部件，结果……”他没说完，声音却低得几乎听不见。
“结果怎样？”我不由自主地追问道。
“一座城市……凭空消失了。”他费力地撑起身子，脸色苍白得吓人，“季小姐，有些知识本身就带着危险。”
我还想再问，门突然被推开，老农急匆匆地探头进来：“两位，村里来了几个外乡人，在打听有没有落水的人！”
祁文中立刻要起身，胳膊却被牵动了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别乱动！”我按住他的肩膀，语气急促，“我去看看。”
透过窗户的缝隙，我看见村口站着三个穿短褂的男人，他们正四处打听，腰间鼓鼓囊囊的，明显藏着家伙。不是昨天那批追兵，但来者不善。
祁文中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不是张世尧的人，是洛阳黑帮的。他们专做文物走私，比那些人还难对付。”
“冲我们来的？”
“更糟，他们是冲着同一件东西来的。”他快速收拾起简单的行装，动作虽慢却不显慌乱，“我们得立刻离开。”
老妇人帮忙找来了一辆驴车，祁文中换上了老农的旧衣服，宽大的布衫遮住了他虚弱的身体。我也重新扮作男子模样，两人伪装成送病人去镇上看大夫的父子，顺利躲过了村口的盘查。
颠簸的驴车上，祁文中的脸色愈发苍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可他依然坚持要看我耳后的伤口——昨晚那一针的事，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已经结痂了。”我说，伸手摸了摸那块地方。
祁文中却眉头紧锁：“针上可能淬了毒。苏槿是张世尧从上海青帮借来的杀手，擅长用毒，防不胜防。”
“你怎么知道这些？”我忍不住问他，心里有些发怵。
“我有我的情报网。”他轻声答道，语气淡漠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手指轻轻触碰伤口周围的皮肤，“疼吗？”
“有一点麻。”我老实回答。
祁文中立刻从内袋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两粒黑色药丸递给我：“解毒的，能压制大部分常见毒素。”
药丸入口苦得让喉咙直发紧，我硬生生忍住没吐出来。不过片刻之后，耳后的麻木感渐渐减轻了。
在一个小镇换了马车后，我们继续向邙山进发。祁文中的伤势恢复得很慢，但他拒绝停下来休整，哪怕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
“必须赶在黑帮前面找到部件。”他的声音低沉，目光却异常坚定，“他们背后有日本买家，国宝绝不能流落海外。”
这句话让我心头一震。在这个乱世里，一个古董商竟有这样的胸怀和气节，实在让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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